戏演到了郡王要将璩秀秀许配给碾玉匠崔宁,崔宁却推辞拒婚。
台下看戏的一片唏嘘,就听得有人大声议论“多好的一个小娘子啊,这姓崔的眼瞎吧!”“找一个更好的,气死他!”“哎呦,自以为会些碾玉的活儿,就清高了呀!我家官人都比他强十倍呢!”
树上的那四个人也看得有些着急。
“嘿,不就是个碾玉的嘛。送他一个老婆,还推三阻四的。不要给我好了。”
三人齐齐看向说话的那人。
小结巴白了那人一眼,“癞……癞蛤蟆上树……以为……能……能吃到……天鹅了?”
“谁癞蛤蟆上树了,大哥,他骂我们是蛤蟆!”
朱通一人给了一巴掌,“都闭嘴,好好看戏!”
这边的宋小妹终于在茫茫人群中,看到了宋天宝,只见他被挤得进进出出的,好不容易从站着的人群挤到坐着的人群中,感觉半条命都快没了。其实宋天宝早就到了,只恨自己生得矮小单薄,在乌泱泱的人群里努力奋斗了老半天,这才冲出重围。
人是来了,但身上的新衣服也被扯破了。
他看到宋小妹正冲着他招手,知道高金莲也在那儿。于是气就更加喘了,想着马上就可以跟女神并排坐着看戏,小心脏都快跳出来了。他整了整衣服,扯了扯衣角,像个害羞又胆小的小姑娘,既期待又害怕地挪到宋小妹身边。
刚想跟妹妹解释为什么现在才出现,谁知就被按在了板凳上,紧挨着高金莲!
宋小妹向他使了使眼色,做了个成双成对的手势,又做了个“祝你成功”的手势,便笑着悄悄地离开了。
宋天宝坐了下来,虽说眼睛看着台上,但内心却全是高金莲:她知道我要来吗?她要是发现小妹换成了我,她会不会生气?我待会儿要怎么跟她说话?
台上又是一阵锣鼓声,一生一旦在舞台上打圆场,演到了璩秀秀与崔宁私会。秀秀道:“崔大夫,我脚疼了,走不得。”崔宁指着前面道:“更行几步,那里便是崔宁住处。小娘子到家中歇脚,却也不妨。”到得家中坐定,秀秀道:“我肚里饥,崔大夫与我买些点心来吃。我受了些惊,得杯酒吃更好。”当时崔宁便将酒买来,二人三杯两盏下肚。
有道是:三杯竹叶穿心过,两朵桃花上脸来。
台上剧情开始暧昧了,台下看戏的便也安静了。一个个睁大着眼睛,看着俊男靓女下一步怎么发展。
宋天宝因是刚入座不久,这戏他也不熟悉,半途开始看的,有些不明所以。看台上一男一女两个伶人似有越礼的趋势,便紧张地偷偷瞄着高金莲,心里埋怨开了妹妹:怎么看这样的戏,真正羞死人了。
秀秀道:“你记得当时在月台上赏月,把我许你,你兀自拜谢。你记得也不记得?”崔宁叉着手,只应得喏。秀秀道:“当日众人都替你喝彩:‘好对夫妻!’你怎地到忘了?”崔宁道:“岂敢!”秀秀道:“你知道不敢,我叫将起来,教坏了你。你却如何将我到家中?我明日府里去说!”崔宁道:“告小娘子:要和崔宁做夫妻不妨;只一件,这里住不得了。要好趁这个遗漏,人乱时,今夜就走开去,方才使得。”秀秀道:“我既和你做夫妻,凭你行。”
道不得个:春为花博士,酒为色媒人。
台上二人你来我往,道不尽的情意绵绵,诉不完的相思之苦。气氛到了,便开始耳鬓厮磨起来。看得台下的人好些都不好意思起来,捂脸的捂脸,低头的低头,吃手指的吃手指。有的带小孩来的,就用手捂住小孩的眼睛。
虽然台上两个伶人的表演不会太过分,毕竟是文明演出嘛,点到即止。但就是因为这个“点到即止”就给人很多遐想的空间,人的大脑在接受不完整信息之后,就会自行脑补。台下坐着百来个观众,就有百来个璩秀秀和崔宁吹灯拔蜡后不可描述的戏份。
高金莲也看得面红心跳,抿着唇,微低着头,捏着自己的衣角。宋天宝更是万分尴尬,两眼不知道往哪里放:看台上也不是,看金莲也不是;再看左边吧……更不是,那抱幼儿的妇人敞着衣襟,怀中的孩儿叼着乳头虽已熟睡,整个头挡住了一些,但那“半壁江山见海日”的样子,让宋天宝脸一红,立马收回目光,低下了头,内心默念着“非礼勿视”,往右边挪了一挪,生怕碰到妇人不该碰的地方。
宋天宝这一挪,恰好坐在了高金莲的褙子上……就听得金莲轻轻地叫了一声“呀”,两个年轻人四目相对,一时间相顾无言,各自愣愣地看着。直到台上锣鼓声再次响起。
“这里是五路总头,是打那条路去好?不若取信州路上去。我是碾玉作,信州有几个相识,怕那里安得身。”四更后,崔宁带着璩秀秀各自背着个包袱,出逃私奔。
台上的气氛由你侬我侬的情欲场景变换成了紧张的出逃。
崔宁道:“信州常有客人到行在往来,若说道我等在此,郡王必然使人来追捉,不当稳便。不若离了信州,再往别处去。”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