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婆子乐了，这姑娘就一个心眼儿，高裁缝多精明的一个人呢，咋就生出个小白花来呢！不过要是跟她爹一样，那就不好办了。“哎呀，你看看，多不巧啊。你是一个人在家吗？”

“薛妈妈有事吗？”高金莲隔着门板问道。

“这话说的，没事就不能过来看看了吗？”薛婆子故作生气，语气中尽显不满。

高金莲脸一红，像是说错了话一样，赶忙解释：“不是的……我……我……”

唉，这种软妹子，最好拿捏了。遇事总是从自己身上找原因，不是自己的问题，也会想成是自己的问题。

薛婆子住在对门，天天能望见这边。这么多年街坊邻里的住下来了，怎会不清楚高金莲的性格脾气呢？

若问这清河坊中，谁是食物链底端，宋天宝排第一，高金莲排第二。

“行行行，跟你说笑呢。我说——”薛婆子推了推门，嗯，闩住了，“金莲呢，你倒是给我开个门啊。”

“爹爹说了，等他回来才可开门。薛妈妈你要是有急事，可往西行至五里到卢宅，爹爹就在那儿；若不急，等晚些时候或者明天来皆可。”

薛婆子一听，感情这一个心眼儿也未必好办呢。等晚些时候或者明天，高裁缝在呀，那怎好哄骗高金莲呢。高裁缝这人，自己又不是不知道，自己敢说千年的狐狸，那他就是万年的黄鼠狼。回头自己的那些个手段，万一被看穿了，保不齐，偷鸡不成还蚀把米。

那不成，今天必须抓紧时间攻略一波，便笑嘻嘻地说：“不打紧，不打紧。他不在就不在呗。我呀，弄了些好东西。媳妇大娘的娘家是会稽那边的，前天亲家母五十大寿，哎呦，送了好些珍珠给我。我不闲来无事么，昨天就做了些手工活，整出些花呀、蝴蝶呀、凤鸟呀。我看你，生得秀美，就是太素了。哪有年轻的姑娘打扮得这么寡淡的。老太婆我呀，做个好人，送你一支珠钗。也不枉邻里交情。”

正值花样年华的年纪，哪个姑娘不爱美的。只因高裁缝平日里教导甚严，不准女儿打扮得过于明艳，一来是怕遭人惦记，二来又怕坊间说闲话。打高金莲十四岁开始，他这个老爹就开始了白菜保卫战，即自家的白菜不能被猪给拱了，严防死守外来入侵者。尤其是对宋天宝。

高金莲在屋内听得薛婆子描述着珠钗花钿怎么怎么个美，好奇地开了一扇窗，“薛妈妈，可给我瞧瞧？”

哎，宝贝，要的就是你这一句。

薛婆子见高金莲开了窗，便知成功一半了。于是赶忙拿着一小包新做的首饰，递与高金莲瞧。高金莲哪见过这么多玲琅满目的饰品呢，当时就挑花了眼。可一问价格，当即就咋舌了。

薛婆子笑眯眯地说：“哪要你的钱呢，只管挑，挑中哪个，就送你哪个！”

高金莲一听这话，又惊又喜，忙问：“是真的吗？”

“薛妈妈我骗谁都不会骗你呀。”

一般说这种话的，那基本上目的跟说的话完全是两回事。只不过高金莲涉世未深，又被高裁缝保护得很好，社会复杂，她是一概不知的。

高金莲见薛婆子这么说了，便兴高采烈地选了一支金凤头珠钗。薛婆子便夸赞高金莲有眼光，这堆首饰里，就这支最好看了。高金莲被夸，心下又高兴又害羞，将这支钗子又瞧了几眼，甚是欢喜，细细收好。

薛婆子见钗收了，便也不多留，鱼得一点一点地钓。于是就回去了。

晚些，高裁缝从雇主家回来，见女儿头上多了一支金凤头的钗。平日里头上戴的都是素簪，小珠花之类的。这出门的工夫，就冒出来一支凤钗了。心里第一反应，那就是女儿反了天了，定是哪个野男人送的。

“头上那支钗怎么回事？”高裁缝严厉地问道。

高金莲这才意识到，戴着臭美竟然忘了拔下来了，这下被老爹爹撞见了。便解释道：“这钗是薛妈妈给我的。”

“对门那个薛婆？”高裁缝气得直跺脚，薛婆子是怎样的人，他是知道的。这老太婆坑蒙拐骗的事做得太多了，居然打起自己女儿的主意了。定是哪个臭不要脸的，委托她转赠凤钗。“我来问你，这钗，那婆子有没有跟你说是哪个小官人送的？”

“爹，不曾有的事，你胡说什么呢！”高金莲被她爹问得面颊通红，又羞又恼。她真搞不懂，自她懂事起，她就感觉自己被管得死死的，不说别的男子了，就连小时候一起玩的天宝哥，她爹都不允许两人近距离接触。

“那这钗？”

“是薛妈妈送我的。她媳妇娘家庆寿，得了一些珠子，便做了一些首饰，送给了我一支。并没有什么其他男子。”高金莲说着，委屈地掉起了眼泪。

“真是她自己送你的？”高裁缝又问道。

高金莲一抹眼泪，丢下一句“既然不信，你自己问她去。”便一提裙“噔噔噔”地上楼去了，这一下午就窝在自己的闺房之中，再没下过楼。

高裁缝望了一眼街对面的茶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