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偷听(1 / 2)

花弄影见南宫令似乎有所触动,便说:“有些事,他早晚会知道。”

南宫令轻轻哼了一声:“知道了又能怎样,他帮不了我,如果可以,九年前,沐家就不会袖手旁观,坐视不理了。”说完,他一口将盏中的茶饮尽。“我来讨茶喝,可不是专门为了和你谈沐长风的事。”

花弄影笑而不语,将壶中的茶给南宫令倒上。

这时,进来一个小丫鬟通报。“花姐姐,殿前司的人又来了。”

“看来,我这小樊楼堪比皇宫内院了,动不动,就有殿前司的人来。”花弄影看着不动声色自顾饮茶的南宫令,眼神变得有些暧昧,探过身来,悄声说道:“信不信,来的人是沐长风。”

铜制的莲蓬小香插上,换了一支香。香头上青烟袅袅,疏疏密密的烟丝缓缓向上飘着。南宫令躲在屏风后,偷听着两人的谈话。

案几上的茶重新又煮了一壶,茶具也换了一套。

“花老板,珍珠可是在你这儿做活的?”沐长风开门见山提及了早上发生在高银巷的凶杀案,“她被人杀了,你可知晓?”

“听说了。”花弄影还是那种不冷不热的态度,就像跟人在说一件与自己毫无相干的事一样。她将茶水满上,示意沐长风品尝一下。

沐长风抿了一口,到底是小樊楼的茶,与别家不同,一喝就知道是上好的茶。

“怎么样,可和虞候的口味?”

“啜饮一口,顿觉齿颊留香。好茶!”

沐长风一饮而尽,将茶杯缓缓地放到案几上,他可不是专门为了喝茶来的。“花老板,我来找你是想询问一些关于珍珠的事。比如她的身上,有没有什么标记?”

“标记?什么标记?”

“一个‘山’形纹样的纹身。”沐长风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来,纸上画着一个字,为什么说这字是画上去的而不是写上去的呢,因为这字形状犹如一座山,写是没法写出来的,只能是画。他将纸铺平在案几上展示给花弄影看。

花弄影看着纸上的字,眉毛微抖了一下,随即轻轻摇了摇头,“虞候大人,珍珠才来小樊楼一天,我怎么会了解呢?”

此时,躲在屏风后的南宫令,听到沐长风说出“山形纹样的纹身”这几个字的时候,内心猛地一震,看来,这个沐长风知道的可远比自己以为的还要多。那么他到底还知道哪些呢?南宫令屏住呼吸,继续往下偷听。

“大人在说笑吧。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可损也。我虽不是个读书人,却也明白这个道理。哪有姑娘家的,在自己身上纹身的。说出去,岂不遭人非议?”

“也是。”沐长风点了点头,却不经意间注意到了花弄影身后的屏风。屏风上的画着一叶兰舟正在海上朝着远处的仙山岛屿行驶。这与一般女子所陈设的花鸟工笔屏风不一样。屏风的左上角还有几行字,沐长风照着字念了出来:天接云涛连晓雾,星河欲转千帆舞。仿佛梦魂归帝所,闻天语,殷勤问我归何处。我报路长嗟日暮,学诗谩有惊人句。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

“这不是李清照的《渔家傲》吗?”

花弄影斟着茶,看了一眼沐长风。“是啊,虞候大人,也知道这首词?”

这个问题应该是沐长风问她才对。他很好奇,一个开酒楼的女老板,平日里只在乎铜钱银两的,竟然也知道李清照的《渔家傲》。“家母在世时,常读李清照的词,这首《渔家傲》她尤为喜欢。因此印象极为深刻。”

“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我最喜这一句了。豪情万丈,还有些老庄逍遥自在的风范。”

沐长风微微一笑,他放下茶杯,双手抱胸,嘴角带着一丝玩味地看着花弄影。“看来花老板对这首词,颇有些心得体会啊。”

花弄影嗔怪地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只是个会炒菜的酒楼老板吗?千万别小看我,虞候大人。”

沐长风可从来没有小看过这个女人,能在临安城中开这么大的酒楼,并且生意一直火爆,能是简单的角色吗?

“九万里风鹏正举。风休住,蓬舟吹取三山去。我也觉得这句不错……”沐长风望着屏风画,喃喃地念着这一句。忽然,他呼地起身,径直朝屏风走去,这一举动将花弄影和南宫令都惊出了一身冷汗:莫非他发现了屏风后面有人?

沐长风驻足于屏风前,他的注视点停留在了一个字上,“蓬舟吹取三山去……三山去……山……”他心中的一根弦,好像被这字触动了一下,一时间泛起无数音波来。

南宫令与沐长风第一次离得那么近,他们之间仅隔着一道屏风。他的背贴着屏风,而他的手触摸着这个字。

回忆中,母亲半躺在床几上,自己则坐在脚踏上,身子趴在母亲身边。午后的阳光不刺眼很暖且很舒服,就这样斜斜地从窗子外照射进来,照在床几上,照在襦裙上。

母亲拿着李清照的诗集念着,沐长风歪着头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