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九棠还有很多话要说,但宋婵已经没力气了,连眨眼睛这么简单自然的动作都变得迟顿起来,只能暂时收起一腔腹论,让她好好休息。
急诊手术室外,萧墨寒一步不离地守着。
他看着医生护士进进出出,还有那换下来的血渍斑斑的被单,眉头越皱越深。每个人的步代那样匆忙沉重,就好像躺在里面的宋婵得了不治之症一样。
他想起宋婵吐得那一口血,不治之症四个字像魔咒一般,跳进脑子里就不肯离去,飘飘荡荡如游魂,啃噬着他的理智和淡定。
心里的防线一点点的崩塌,垂在两侧的手,慢慢握成拳头。
好似谁来跟他说,宋婵没救了,他就把这一拳呼谁脸上。
苏陌白本来是要走的,宋婵被横着抱进医院,吓得又没走成。跟着白九棠到这边,同萧墨寒一起拦在手术室外。
沾了血的床单太能说明事了,还有那张苍白的脸,以及被雨水淋透的湿漉漉的身子,每个画面像放电影一样,触目惊心,又惨不忍睹!
他想骂萧墨寒几句的,怎么能在床上把人折腾到吐血呢,老萧是禽兽么?
禽兽也干不来这事啊!
可他又不敢骂,关键是,萧墨寒这性格,一贯自主,骂也骂不听,听也听不进去,听进去了也未必会改,所以除了浪费自己的口水,起不了任何作用。
反而看萧墨寒现在焦急地等在手术室门口,有点于心不忍,上前拍起他肩膀,安慰起来。
毕竟,就算泰山崩于前面容也不会有丝毫变色的萧墨寒,此刻能急到在原地踱起步子,哪怕只有两步,说明他也在懊悔当中。
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说明他离禽兽还是有段距离的。
不过宋婵那样子也确实令人担忧,好端端的怎么就虚弱成那样了?
正想着的时候,手术室的门终于推开。
白九棠率先从里面出来,萧墨寒和苏陌白就在对面,一个站着,一
个坐着。见状,两人立即走了过去,苏陌白性子只有在法庭上才沉稳,其他时候,都是大大咧咧型的。
他比萧墨寒还要快一步走到白九棠面前。
“怎么样了?”
萧墨寒没说话,但那双黑黝黝的眼睛正直直地望着他。
有那么一瞬,白九棠是想说出实情的,好让对方愧疚。
可下一秒,当初宋婵对萧墨寒的背叛所造成的伤害令他一贯的同情和怜悯又涌上心头,他又说不出口了,“……没大碍。”
萧墨寒不信,拧着眉头,平叙他所看到的:“她吐血了。”
“对啊,她吐血了。”苏陌白在旁边点头,吐血能没事么?
对此,白九棠也在里面想好了说辞:“那是气急攻心所致,墨寒,你是不是在家做了什么令她悲痛欲绝的事,她才有这么大反应?”
他指的小青骨灰一事,希望萧墨寒能否认,因为他不相信萧墨寒能做出这么辱没人性道德底限的事。
但苏陌白不懂,只以为指的是宋婵送来时被床单裹着的狼狈样子。
当即咳了一声道:“老白,这事以后再讨论,宋婵出来了。”
宋婵是由护士推出来的,其他来协助的医生见到萧墨寒,点了个头就走。都是经常打照面的熟人,打个招呼无可厚非。只有替宋婵更换衣服的那名小护士,对上萧墨寒那冷酷不近人情的脸时,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好像萧墨寒是什么洪水猛兽。
“宋婵。”苏陌白弯下腰,在宋婵耳边叫了几声。宋婵睡着了,听不见。
萧墨寒目送护士把人推走,转首望着怵在手术室门口一脸凝重的白九棠,眉毛拧了拧,说道:“你今天救她一回,上午的事,我不计较了。”
他们二人帮着宋婵逃跑,他本来是要秋后算账的,现在扯平。
白九棠没说话,看着萧墨寒那冷傲孤清的背影,越发觉得凄清寂寞。
站在好友的立场,他能理解萧墨寒,
甚至他还在想,墨寒如此放不下宋婵,待宋婵有一天真的不在了,他要如何受得了。这满腔的怨愤连个宣泄口都没了,余生,他要怎么过?
与其骂他没有人性,残忍无情,不如说,他是在抓着那点未消失的爱转化为恨,作为他活下去的动力,哪怕活得行尸走肉。
可他也不能一味的只在好友的立场去想这个问题,他还是个旁观者,更是个医生。
宋婵的病,太严重了,严重到他没有一点把握可以打赢这场战。
默了一默,白九棠最终还是把人喊住:“墨寒,等等。”
萧墨寒顿住脚步,回头看他。
白九棠上前两步,酝酿着开口:“宋婵身子太虚,她刚失去至亲,母亲又入院,她压力很大,思想包袱很重,总之,你克制点,尽理对她好些,别再折磨她了。”
不然真走到那一天,我怕你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