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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阳却很轻松,她享受完难得的佳肴,给自己斟上一杯热酒,在喉头慢慢地品味着:“南地的酒到底绵柔,回味无穷,听说会稽有名酒叫女儿红,有机会一定要好好尝尝。王六郎尝过么?”
王珩答道:“有幸尝过,确实名不虚传。”
华阳便说:“那下回你去替我弄一坛。”
他俩在弘文馆的时候,华阳也喜欢使唤他做事。
但在弘文馆的那段岁月已经过去太久了,此刻回忆起来,像是在做梦。
吃完饭,王珩便要拜辞,华阳叫住他,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噗嗤一声笑出来:“你还是同在弘文馆时候一样,闷闷的,纵我有万千话头,瞧见你的样子也不知道该如何说给你听。罢了,这回同你说个正事,破虏的登基大典之前,我打算在章华台设宴款待晋安国的重臣家眷,你且替我拟一份名单来。”
这不是大事。少帝年幼,又没有父母,她这个姑姑是唯一的长辈血亲,后宫之事,肯定是只能由她来操持的。新帝登基,宴请臣工家眷,也是传统。他应承下来:“微臣立刻就去办。”
她倚着凭几,笑得眉眼弯弯:“麻烦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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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宴设在登基大典前三日,建邺凡是在晋王面前称得上号的臣工,他们的妻子女儿都列席了。
原来的朝廷都被燕国人围在洛阳了,这些建邺晋王的拥趸,很快就要成为新的三省六部,自然是各个摩拳擦掌,想着有朝一日位极人臣、官拜一品、福荫子孙。
华阳先前在长安的时候,从不曾组织过这样的宴会,但见别人组织过,便只能依样画葫芦。且她清楚,这次宴会,或是她和刘定能在建邺站稳脚跟的关键。
张娘子端了水进来:“殿下可梳洗好了?已经有早来的娘子们在雨花苑里头候着了,殿下可得抓些紧。”
华阳对着镜子,看着里头一脸肃容的张娘子,问道:“晋王太妃可在?若来不及,请她前去替我周旋一二。”
张娘子皱着眉头:“这不大好吧?”
华阳放下手里的梳子,道:“我听闻章华台原先是晋王为太妃修建的园林,我不过是初来乍到,这种场合,想必太妃比我更能应付。”
见她意已决,张娘子只好放下水盆,出去找晋王太妃救兵。
华阳把发髻绾好,又从妆奁里拿出上巳那天在街上买的绢花来。
晋王对她,实属慷慨,自来到建邺之后,大长公主的仪仗华服首饰,能满足的无一不满足,她的妆奁里此刻珍宝无数,并不比曾经在长安时短缺。只是她比着妆奁里富丽堂皇的首饰,思来想去,还是择了那朵姚黄牡丹。
女史替她将牡丹簪在了脑后,她照着前后镜,正了正位置,便起身:“拿上我的琵琶,去雨花苑吧。”
雨花苑毗邻秦淮,乃一典型的江南园林,苑内怪石嶙峋、奇植满目,内有一楼名曰燕栖阁,临水而建,半边悬空在水上,此次宴会便是定在那儿举办的。
她到的时候,已经有不少衣着华丽的少女妇人站在雨花苑的卵石路上,三三两两地闲聊着。
有几个三四十岁的妇人正围着晋王太妃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她梳着华丽庄重的发髻,面色轻松,时不时顺着周边妇人的话题掩唇轻笑。此前华阳在章华台上见过她一面,不过是来安排少帝和她的起居,但华阳很敏锐地感觉到,她是一个不俗的女子。
她身边跟着的,约莫三十岁的少妇,则是晋王妃,她倒是话不多,只跟着婆母附和一两句。华阳未来之前,她们两个便像是这章华台的女主人,尽责又游刃有余地招呼着宾客。
但华阳知道,今日过后,这章华台的主人便再不会是她们婆媳二人了。
她不动声色地观察了一下那些夫人们的站位座次,便摇着绢扇,走进人群里头去,疏朗地笑出声:“王太妃懿安,方才我去检查了一下宴会的布置,来得晚了,有劳太妃替我招呼着。”
这时院子里的女眷们才发觉她的出现。
她画着精致的妆容,点了鹅黄和面靥,眉毛如同蛾翅,这是从前长安流行的妆容,但南地的女孩子并不曾见过这些,瞧着她脸上的装扮,很是新奇。
王太妃的脸色很是淡定:“殿下哪里的话,臣妾也就对这雨花苑熟一些,才能帮上殿下的小忙。”
华阳环顾了一圈,道:“瞧着人都来得差不多了,不若早些开宴吧,以免让诸位娘子们久等。”
她顺手捞过站在不远处的一个姑娘,又说:“听闻江南的美人水灵,果然如此,我从北地而来,倒要向你们讨要讨要保养的方子了。”
那姑娘咯咯地笑:“殿下倾国倾城,何须那些胭脂水粉修饰?”
几个同华阳年纪差不多的娘子见她没什么架子,也壮着胆子围上了来,开始和她讨论起江南的保养之道了。
雨花苑外带兵负责安保的王珩一直盯着她头上的那朵扎眼的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