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夫人?”
狄进目光稍沉,京师的记忆浮现心头。
“英夫人才是我并州真正的江湖名宿,为人乐善好施,仗义疏财,喜好结纳四方豪杰,资助侠义之士,此前有个公认的规矩,在并州地界做事,但凡跟江湖事扯上瓜葛的,都要去拜会,得了她老人家的首肯,其他人才会认可……”
“英夫人年岁已高,后来又招了一个惹不起的仇人,便举家离开并州,避祸去了……”
“你姐姐其实是接过了英夫人在并州的江湖威望,大伙儿才会敬她……”
这番话语,是之前潜入汴京宅子,为他人作耳目,结果连一千贯都没有的苏娘子交代的。
苏娘子本是女贼出身,对于江湖上的人物最是熟悉,语气里就对这位英夫人极为敬仰,反倒觉得狄湘灵占了便宜,才有狄十一娘的名声似的。
狄进自然不会与这女贼计较,但将这段过往也记在心里,之前回并州时,特意派荣哥儿去查过,确实有这么一户人家,曾经在并州极具威望。
可惜的是,终究不比士绅根深蒂固,代代传承,江湖人哪怕一时威风,由于快意恩仇,仇家一多,往往下场凄惨。
能保全门户都已不易,更别提长久了,往往兴盛得快,败落得也快,过不了几年就被人淡忘。
并州秦氏便是如此。
提起英夫人,并州街头巷尾不少人倒还都记得,提起秦氏一族,许多人已经没什么印象了,只有具体说明,才会恍然大悟,就是英夫人那一家……
由于此行肩负着安定河东,征讨西夏的重责,荣哥儿回报后,狄进没有多派人手,未曾想到,会在麟州一个番人首领口中,听到了这個家族的消息,还与“组织”扯上了关联。
他此时也不掩饰关切,直接问道:“这是哪一年的事情?”
乜罗见这位明公感兴趣,精神一振,马上回答:“天圣元年。”
狄进心里默默算了算时间,大致对的上,又问道:“秦氏举族,来到麟州的,有多少人?”
乜罗道:“倒也不多,拖家带口只一百余人,但失踪得极为离奇,在三松岭附近,突然就消失不见,包括那位在江湖上极有威望的‘英夫人’!”
狄进道:“麟州知道‘英夫人’的人多么?亲眼见过她的有多少?”
乜罗明白这一问的意思,摇了摇头:“或许流窜各地的江湖子知晓,但当地人肯定并不多,秦家也是隐瞒了来历,前往麟州的,路上并未大张旗鼓……”
狄进问:“既如此,你如何肯定,秦家不是故布迷阵,为了避祸,‘英夫人’和她的家人早就逃入夏州?”
“不会!”
乜罗解释道:“下官此前与夏州往来频繁,边地的通道都有把守,车队无论大小,绝不是随意进出的,何况‘英夫人’即便走了不为人知的小道,到了夏州总要安顿,下官同样有渠道能够知晓,这秦氏一族没有入夏州,就是在我麟州地界失踪了!”
“那就是全族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狄进稍作总结:“你既然确定是在三松岭附近,当地就全无打斗争执的迹象?”
乜罗沉声道:“我事后也派亲信探查,秦氏一族所行的踪迹,似乎被人特意清理过了,不仅没有尸体,还见不到半点血迹!”
狄进微微眯了眯眼睛,立刻道:“你派出的这些亲信,如今可还都健在?”
乜罗怔了怔,脸色微变:“其中一人后来确实出了事,可他是调解番部冲突中,暗中偏向一方,结果被揭穿,怒火高涨的番人将其打死,下官为此还颇费了一番手脚,难道说他的死……”
“目前还不能确定,但这可以作为一个查案的突破口,这个人调查后的几年,与谁往来,是否留下了什么书面记载,都要详查!”
狄进又问:“河东山路崎岖,从并州到麟州,若是行官道还好,若是行小路,路途并不好走,秦氏一族既然要避祸,为何不往繁华热闹的京畿去,偏偏要来麟州边地呢?”
乜罗反应极快:“相公之意,秦家在麟州是不是有接应,想要得到那一方的庇护?如果真是这样,秦家消失了,那原本要接应他们的,是不是也出事?”
“这又是一个突破口!”
狄进道:“天圣元年至今,已有八年,再加上当时就毫无踪迹可寻,按照正常思路在追查,秦氏一族的秘密,肯定会沦为一宗迷案,必须另辟蹊径,才有机会让真相大白!”
乜罗拱手:“下官受教!”
狄进提供破案思路的同时,也参考不同的意见:“这两个突破口,你可以就此深入下去,现在我想听一听你的分析,伱觉得秦家失踪的背后,隐藏着怎样的秘密?”
乜罗深吸一口气,缓缓地道:“‘组织’隐藏极深,对外从不做灭门的行径,除非是内部的成员,背叛后遭到清洗,才会如此遮遮掩掩……”
“而秦家以逃难为由离开并州,又往西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