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
管家带着浑身湿透的小白小七走进来。
“少爷……”
小白小七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却不敢先为自己辩论一个字。
“你们是什么时候知道的?”他问。
小白声音带着哭腔:“少爷……”
小七接过话:“我们发现的时候,格小姐已经走了。”
“是吗?”
“格小姐带走了一袋金币,还有之前存下的点心……想来,已经准备很久了。”
“准备,很久了么。”
他想起沙发上她替他盖上的毛毯,她手心濡~湿的汗:“是啊,应该是准备很久了。”
屋子里面陷入短暂的沉默。
这样的沉默下,小白几乎要崩溃,她肩膀轻轻~颤抖着,只要傅婪再问上一句,她也许就要原原本本和盘托出。
过了一会,男人却扬起手:“好了,出去吧。”
小白一时间几乎以为自己听错,直到管家轻轻咳嗽一声,她才连忙站起来,几乎要狂奔一般快步出门去。
小七也跟着站起来,她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转过头去看窗边的男人,印在雨后温暖明媚的阳光下,他却如阴影中的风一样寂寥。
她突然缓缓说:“少爷,其实格小姐是在意您的。”
窗边的男人没有说话,她低下头避开管家警告的视线,继续道:“给您的生日礼物,是格小姐的主意。从在清顶看到您的画作时,她便说,没有比这个更适合的礼物了。”
男人沉默了一会,侧过脸庞。
“是吗?”
“她离开,是因为她想要的和少爷给的不太一样吧……”
“您知道,格小姐是不一样的。她曾经和我说,我们都是一样的,是平等的。我想,可能她认为,是您和她也是一样,也是平等的。我说不好,但是只知道,这样子被养着,她并不快乐。”
……
飞过雷鸣闪电的暴雨区,整个世界渐渐清亮起来,唐格带上夜视镜,回头看向那一方天地,晦暗的灯火在闪电中愈发黯淡。
飞出来了吗?飞出来了吧。
她打开自动驾驶仪,定好目的地:紧临越城的一个边境小寨,除了四通八达的道路和里面居住着各式各样的游牧和商客。既受西境的无冕之王陆老将军庇护,也照常向联邦纳税。
左右逢源的小寨,自有沉默的低调和逍遥。
能在这里混下去的人,各个都是人精,开门做生意的,管你是杀人如麻的大盗还是身世显赫的高门,只认一样东西。
钱。
所以,无论是西戎的流民,还是西境的军官,或者是前往北地的商客,都将这里视为最后休憩的港湾。
大约因为微妙的默契,和其他边境城市相比,这里的治安差强人意,但这,对唐格来说已经足够了。
选择这里,一来是因为它临近越城,而是因为畅行的交通和多头领导。
她默默回想关于这个小镇曾经印刻在脑海中所有的蛛丝马迹,锋利的匕首手起刀落,只到肩膀的头发又短了一大截,潦草处理完头发,扣上帽子,带上风镜,穿上预备好的侍从常服,远远看去,便真是一个秀气的少年了。
还不够,她松开衣襟,将束缚带勒得更紧一点,然后衣裳扣到了脖子,挡住喉结。
飞行舱里面有几样常用的野战用品,唐格左右一翻,捡了些趁手的拿出来,不错,驾驶室下面果然还有降落伞。
而在操作室最下面的小格子里面,竟还有一把小口径的枪。向来是为了防止有人突然劫机而做的保险。
她一并顺手拿了。
再次检查无误,她深吸了口气。
黑漆漆的地上看不清状况。
降落伞怎么跳?隐隐约约看过某部电视剧里说,从飞机后面,以免被卷进气流或者发动机,跳出的瞬间便可以打开,但是高度最好不要超过一千米。
她回头看了一眼,设定好自动飞行正以极低速度前行的飞行器,燃料灯还是绿色,大约还可以飞上半夜。
那时候,大约傅婪派来的追踪人员也已经赶在路上了吧。
保佑,他们追踪重新联系的雷达远远而去;
保佑,跳下去要么给个全尸,要么给个全人。
她再次深深吸了一口气,咬牙闭眼,猛得扑向了夜色。
落空的瞬间,失重的感觉和恐惧立刻接踵,胸腔猛然收缩,她不由自主想尖叫,却根本发不出声音,但呼啸的风声灌满耳朵,仿佛要贯穿耳膜,从另一个耳朵钻出来。
明明在飞行器上算好需要数满二十声才能打开伞的,但高空和黑暗的双重恐惧还是影响了对时间的判断,风刮过脸,湿~润的云层像光一样穿透身体,几乎是不由自主的,她的右手猛一哆嗦,然后降落伞噗的一声如花展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