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胸膛。眼睛充血,那红色的血丝如同蜘蛛网一般布满了我的眼睛。脚步声经过墙壁反射忽前忽后地响起,让我不止一次回头张望。又是四十级台阶,灯光照亮通道尽头一扇虚掩的绿色木门,门上有个大大的黄铜字母:s。门缝中没有灯光射出来。
是这里了,伊甸道 289s。我心绪复杂地考虑了几秒钟要不要敲门,如果把陌生女人传递的信息当作异性邀约,那无论敲不敲门,在深夜两点拜访都是失礼的举动;又倘若那个信息是参加某种秘密组织的暗号,那还有比现在这种诡异的情境更适合的入会方式吗?我需要一杯威士忌,就算啤酒也好。我舔舔干燥的嘴唇,那干燥的感觉仿佛是在提醒我内心的渴望。我的喉咙干涩,仿佛被火灼烧着。
我推开虚掩的门走进去。一片黑暗。我左手高高举起手机,尽量使闪光灯照亮更多的地方。在那一刹那,我感觉头骨因头皮的剧烈收缩而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嘎声,那声音如同骨头断裂的声音,让人毛骨悚然。我不由自主地扭动僵硬的脖子,左手则像探照灯一样旋转,照出室内的每一个角落。那微弱的光芒在黑暗中显得如此渺小,仿佛随时都会被黑暗吞噬。
这是一间相当大的地下室,墙壁没有任何装饰,管道和赤裸的混凝土遍布四周,空气潮湿而污浊。几十个身穿黑色连帽衫的人 —— 或许有上百个 —— 静静地盘腿坐在地上,手拉着手。没有人说话,就连呼吸声也轻得像蚊虫振翅。人们闭着眼睛,仿佛进入了一种神秘的冥想状态。那场景如同一幅诡异的画卷,让人不寒而栗。
灯光照亮一张又一张黑暗中的脸庞。兜帽下,有男人、女人,老人、青年,白种人、黄种人、黑种人,每张脸庞都浮现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愉悦。没有人对我这个不速之客做出任何反应,甚至眼皮下的眼珠都没有滚动。地下室的空气是凝固的,我僵直在门口,喉咙发出无意义的咯咯声。那声音如同受伤的动物在呻吟,充满了恐惧与不安。
我急需喝一杯。我的眼前出现父亲手里总是拎着的那只琴酒酒瓶,还有里面哗哗作响的透明酒液。先离开这里。出去,骑上摩托车回到公寓,给自己倒满满一杯波旁威士忌。咽下口水,感觉喉结干涩凝滞,我尽量放慢动作,一步一步退出屋子,伸手想将木门掩上。为了让自己的视线从诡异莫名的静坐人群身上移开,我盯着右手背上丑陋的色斑,下定决心明天就去医院做个该死的激光手术,顺便让医生诊断一下我的幻听问题。我的心中充满了恐惧与不安,仿佛这个世界已经失去了控制。
突然,一只手搭在我的手背上。从门那端伸来的手,穿着黑色连帽衫的手臂,手指瘦弱而有力。我感觉全身汗毛一瞬间竖立起来,那感觉如同被电击了一般。手机滑落在地,闪光灯熄灭了,我的眼前一片漆黑。短时间内我无法动弹,不能思考。一根食指轻轻伸进我的手心,在掌心移动。熟悉的酥麻触感出现了。是昨天中午那个神秘的女人,我几乎能从她的指尖分辨出她的指纹 —— 或者是生物电?我的脑海中读出她正在写的几个字:别怕。来…… 分享…… 传递。
别怕?分享什么?传递什么?我是否漏掉了几个关键词?我不由自主地被那只手牵着,挪动僵硬的脚步,再次进入寂静的房间。黑暗的空气像黏稠的油墨,神秘的女人拉着我,趟过黑暗慢慢走向房间深处,我害怕踩到某个静坐的黑衣人,但我们的路线曲折而安全,直到女人停下脚步,写道:坐下。
我摸索着,周围空无一物,我坐在冰冷的水泥地面上,尽量睁大眼睛,还是看不到任何东西。女人的呼吸声在右边若有若无地响着,她的左手还放在我掌心,那只手很凉,皮肤光滑。手指移动了,我闭上双眼,开始解读掌心的文字:对不起。以为。懂。不。害怕。朋友。
「对不起,我以为你原本懂的。不用害怕,我们是朋友,这里都是朋友。」用一点想象力,手心的触觉就化为带有感情色彩的句子。虽然我不明白她为何不用声音交流,但这种感觉也不算坏。恐惧感像阳光下的冰雹一样融化,我渐渐习惯了失明般的漆黑,习惯了手心的触觉。
她凑近我,摸到我的左手,将我的手指握在她的右手心。我立刻明白了,在她掌心写道:我没事,这是很有趣的经历。
慢点。她写道。
我放慢速度,一个字一个字写出:我。很好。有趣。
学得很快。她画出一个新月形。我觉得那是一个笑脸符号。
你们。这儿。聚会。我写,然后画一个问号。
是的,这是每天的聚会。她回答。
这是什么样的聚会?你们是什么样的组织?为什么找到我?
用手指聊天的聚会,你会爱上它的。我在街上看到你,你冲着玻璃窗发呆,觉得你一定跟我一样,是个非常孤独的人。感觉世界无聊到爆的人。
我?…… 算是吧。说实话,我确实觉得人生乏闷,不过遇到你以前,从未想到要去改变什么。
那从现在开始。她又画了一个笑脸符号 —— 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