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风鸣脸上浮起愤怒,挺着大肚子的梅香心中略喜。
她缓缓掀起眼皮,暗黑的眸子里藏着几分狠厉与不甘,不到一瞬,几不可察地敛了情绪。
变成一副我见犹怜楚楚可怜的模样,和刚才狠厉的样子判若两人。
“这事怪我,姐姐为人和善,不是斤斤计较之人,她生来好命,从小是锦衣玉食的大家小姐,嫁到侯府后得以侯爷的庇护,日子舒坦,衣食无忧,胭脂水粉乃是俗物,即便再名贵,于姐姐而言不过是用腻了,随手可抛的普通物件。”
梅香轻声细语,时不时观察王风鸣脸上的表情,继续道:
“不像我,天生命苦,小时候为了果腹,颠沛流离,被人贱卖至春花楼,后得老天垂怜,认识夫君,同夫君驻守边关。”
“看到了百姓衣不遮体,食不果腹,所受战乱之苦,感受到妻离子散之痛,即便手头宽裕,也不舍得买这么贵重的胭脂水粉。”
“今日一时兴起,贪了心,还请夫君莫要怪罪姐姐,因为我失了夫妻间的和气,那我的罪过可就大了。”
梅香的话看似在安慰,实则在拱火。
王风鸣哪能忍得了程悦之这般小家子气,她是好日子过惯了,忘了侯府谁当家做主,得吃些苦头才行。
晚膳后,王老夫人差人叫王风鸣去了寿和堂叙话。
“我听说今日之儿同梅香为了几支螺子黛上了脸色,闹得不愉快。”
王老夫人坐在正位,轻轻呡了一口刚泡好的碧螺春,婢女接过茶盏,掏出一条白色棉质方巾为王老夫人净手。
府里的事情没有不过王老夫人耳的,王风鸣不以为事,直言道:“确有此事。”
“平阳候府虽然比不得天潢贵胄的生活,但与普通百姓的比起来,要好太多。”
“上到主子,下到车夫奴婢,别的不敢说,吃穿用度方面不曾苛责她们半分,身为侯府的夫人,却不知道知足常乐,竟然为了几个脂粉,吵吵闹闹,成何体统。”
提起这事,王风鸣便有一肚子火气,想起程悦之说的那些话,心中隐隐泛起怒意。
“奶奶,此事是悦之过于计较”
“唉”,王老夫人叹口气,随后又感慨道:
“我也老了,管不动了,之儿性子稳当,这些年帮衬着料理家事,也算尽心尽力。现在你回来了,找个合适的机会,把掌家大权交给她吧。”
估摸着时间,再过两月梅香就要生产,要是生个男孩,就是侯府的长子。
只是梅香身份低微,无法成为正妻,孩子出生即便是长子也是庶出,要不然…
王风鸣沉思了会,才道:“奶奶,您现在精神矍铄,掌家之事不急于一时。”
自己的身体自己心中有数,王老夫人知道孙儿讲的是安慰她的话。
“叫你来,是有要事提醒你。”王老夫人不再兜圈。
王风鸣眼珠子一转,大致猜到老夫人的意思:“奶奶是想要我随悦之回趟娘家?”
“正是此事。”
“只是…梅香有孕在身,不防等她生产完……”
王风鸣说话吞吞吐吐,王老夫人看出他在有意推脱。
她知此事不宜拖延,没等王风鸣说完,便提醒道:
“你回来已经有些时日,里里外外的事情该处理的都处理的差不多了,之儿一心一意帮衬着侯府,照顾我这个病病怏怏的老婆子,没有功劳也有苦劳,陪她回趟娘家也是应该的。”
他正因为梅香的事情得罪了程悦之,程南又是个女儿奴,此时要他陪她去太尉府,万一她在岳父面前告状,岂不让他去受气。
“要不,等过段时间再说吧!”
王老夫人见他扭扭捏捏,有些着急,干脆把话挑明:
“你能入仕,多亏你岳父想着法子举荐你,以后想要仕途通达,还得仰仗他的帮助,你不礼待悦之,让她欢心,你岳父又如何会尽全力帮你。”
说到关键处,王风鸣不敢吱声,勉强应下。
王府败落,身为长子又是独子的王风鸣没得到祖荫庇佑,反而成为别人欺负的对象。
他从小便立志,要建功立业,弘扬门楣,奈何皇上对王府有疑心,不愿重用王府之人。
后来,他一心追求程悦之,得到她的青睐后,才在她父亲程南程太尉的推荐下得了机会。
为了解除皇帝的疑虑,程南用他的官职担保,皇帝看在程南忠心为国的份上,方才让他领兵出征,平息叛乱。
并承诺事成之后,授予爵位。
以防万一,皇帝令自己的儿子,也就是三皇子李沫为副将随军共同出征。
夜色降临,程悦之闲来无事,同翠竹一起在院子里散步消食。
皎洁的月色直驱而下,洒满了整个院落,为这寂静的夜里添了几分温馨的氛围。
程悦之抬头,望着皎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