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恪轻声道:“父皇,姑姑是您的手足至亲,料想不会做这样的事,是否其中有什么误会。”
梁帝目光一转,落在他身上,似笑非笑地道:“朕听说,你叫了荣王去东宫?”
赵恪脸色微微一变,复又笑道:“是啊,许久未见六弟,甚是挂念,正好猎到了一头鹿,就喊他一起吃酒。”
“只是吃酒吗?”梁帝似若不经意地问着。
“正是。”
“啪!”梁帝重重一掌击在坚硬的扶手上,怒目圆睁,“当着朕的面还敢撒谎,真是好大的胆子!”
赵恪心头猛然一紧,赶紧顺着椅子跪下,“儿臣所言句句属实,不敢欺瞒。”
“不敢?”梁帝冷笑连连,“朕看你敢得紧,你知道老六查到了童谣的线索,怕朕对翊阳不利,就以聚会为借口,将他请到东宫,暗中威逼不说,还勒令管家对他进行鞭笞。呵呵,太子殿下好大的威风啊!”
赵恪难以置信地抬起头,若说前半句还在他的意料之中,那后半句就真的是晴天霹雳了。
他只是暗示赵惟不要在梁帝面前乱说话,以免累及自身,至于鞭笞,他什么时候下过这样的命令,简直是无稽之谈。
他刚要说话,王安先一步道:“陛下亲自检查过荣王殿下的后背,上面确实遍布鞭痕,甚是可怖;另外,荣王殿下也亲口陈述,是东宫的管家自称奉太子之命,给他提些醒,省得他见到陛下后,一时激动说错了话;还说他若是乱说话,这些鞭子将来会落到荣王府每一个身上,并且更疼更狠。”
赵恪如遭雷劈,整个人僵在那里,待回过神来后,他急忙道:“没有,儿子绝对没有下过这样的命令,六弟……六弟一定是误会了,求父皇明鉴!”
梁帝面无表情地看着冷汗涔涔的赵恪,“是吗,那要不要朕把老六叫过来与你对质?再给你看看他背上的伤?”
“儿子……不知道管家为什么会做这样的事,但儿子确实没有下过这个命令。”赵恪急切的说着,但心底深处的慌乱却慢慢消退。
他隐约猜到了梁帝的心思,后者应该只是想敲打他,否则这会儿在养心殿的人,就该多一个赵惟了。
梁帝没有理会他的话,起身来到翊阳身前,“太子是为了护你,才会威胁老六,那你呢,为了驸马?”
翊阳敛袖起身,眸光盈盈地道:“臣妹不知道荣王查到了什么线索,但臣妹确实冤枉;至于驸马……”
她叹了口气,幽幽道:“臣妹与他虽有多年的夫妻情份,但臣妹并非对错不分之人,他犯下弥天大错,皇兄斩他,理所应当;再说,臣妹那会儿已经与他和离,他也再不是驸马。”
梁帝漠然相视,片刻,他嗤笑道:“翊阳,在朕面前说这些话,你不觉得很可笑吗?在你心中,徐晋之的份量只怕比朕要重上百倍千倍;若非朕坐在这张龙椅上,手里握着生杀大权,朕相信……”
梁帝俯身,凑到比他矮了一个头的翊阳耳畔,一字一字道:“你为了让他活命,你会毫不犹豫的手起刀落……杀了朕!”
“臣妹万万不敢!”翊阳身子剧颤着跪下身去,粉面惨白,一副被吓坏了的模样。
“你敢的,这世间就没有你翊阳不敢的事。”
这一次,梁帝没有再叫起,他俯视着翊阳头顶,目光冰冷,仿佛是在俯视一只微不足道的蝼蚁。
翊阳还想再替自己辩解几句,耳畔倏然响起梁帝的声音,“把你知道的事情,如实说一遍。”
“奴婢遵旨。”一个再熟悉不过的声音从翊阳身后传来。
春菱?
翊阳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猛地回头,发现春菱也正在看自己,那种表情与眼神……是她以前从未看到过的。
那么陌生,那么……可怕!
是的,春菱这会儿看她的眼神,充满了怨忿与恶毒,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这真是陪在她身边的十多年的春菱吗?
翊阳心头浮现出这个念头。
“自从陛下下旨将驸马斩首后,长公主就恨极了您,不止一次的说要让您血债血偿;为了对付您,长公主还从一个巫师手中买来巫蛊娃娃,想用厌胜之术对付陛下。
好在陛下是真命天子,气运浩荡,没有受到伤害,但长公主并未迷途知返,反而变本加厉,她从周太后那里知道了陛下当年的旧事,便将其编成童谣,派人找城中的小乞丐,到处传唱;
一则是想毁陛下气运,二则是想将此事嫁祸给江老夫人,长公主将驸马的死,怪到了辛姑娘与江家身上,想借陛下之手,除去这些人。”
听着春菱将她曾经做过的事一五一十道来,翊阳如坠冰窖,浑身生寒,脸色更是煞白如纸;就像一个人被当众扒光了衣裳,毫无秘密可言。
为什么?为什么?
这三个字在翊阳心底一遍遍咆哮,但她不敢问,也不能问,否则就等于承认了春菱的话,承认她用厌胜之术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