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怀德也捧着茶盏,似乎作势要喝,但他维持着这个姿势已经很久了,茶雾袅袅,带出诱人的清香,却始终不肯喝上一口,反倒是指节因为握的太过用力,泛出一丝诡异的青白之色。
“呯!”
江怀德突然用力搁下茶盏,在江老夫人诧异的目光中,起身大步走到紫檀屏风后,继而悠长的叹息透过屏风传了出来,“你果然在这里。”
屏风后有人?
对于这个结果,江老夫人既惊讶又不惊讶。
早在常喜故意提高音量说话,她就已经猜到书房可能有别人在,后来胡一卦出声请她进去,书房里没有别人,但摆着一架紫檀屏风,她估摸着人可能藏身于屏风后。
只是胡一卦不说,她也就假装不知道,自顾自说着此行的来意。
既然胡一卦会将人留在屏风后,那么足见这个人应该是可信的。
不过她没想到,一向稳重的儿子会突然揭开这个秘密,而且听他的意思,似乎一早就猜出了屏风后面那人的身份,所以才会用“果然”二字。
屏风后面,到底是谁?
这个疑惑并没有在江老夫人心里存留多久,因为在短暂的沉默后,江怀德就拉着一个人走了出来。
此人一身夜行衣装扮,因为低着头,所以看不清她的眉眼,从身量上推断,应该是个女子。
呃,身形有些熟悉。
江老夫人诧异间,江怀德已是拉着她来到面前,后者犹豫了一会儿,屈膝道:“媳妇见过母亲。”
洪氏?
这个熟悉的声音令江老夫人瞳孔陡然一缩,她难以置信地盯着那张缓缓抬起的脸庞,确实是洪氏。
可是,她怎么会在这里?还这身打扮?
怀德又怎么会知道她躲在屏风后?
一连串的问题像鱼儿吐出的泡泡一样,不断浮上心间。
江老夫人捏一捏眉头,稍稍平复了一下纷乱的思绪,沉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
洪氏默默不语,还是胡一卦出声道:“此事说来话长,还是我来说吧。”
他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落在江老夫人身上,在一声悠长的叹息后,他道:“老夫人认为当今陛下如何?”
江老夫人拧眉道:“洪氏的事,与陛下何干?”
胡一卦没有解释,只是再一次道:“请老夫人回答。”
见他坚持,江老夫人沉默片刻,谨慎地道:“雄才伟略,高瞻远瞩,有开疆拓土,平定四海之能。”
胡一卦摇头,“老夫人说的是陛下的才干,鼠大问的是陛下的为人。”
短暂的沉默后,江老夫人道:“自是英明之主。”
“老夫人真是这么认为的吗?”面对胡一卦的反问,江老夫人抿唇不语,眸光有几分闪烁。
胡一卦目光一转,落在江怀德身上,“怀德兄又是如何认为的?”
江怀德没有任何犹豫地说了他的看法,“有大才,但精于帝王权术,自私凉薄,忘恩负义。”
这一番话他说的行云流水,仿佛已经在心里排练过无数遍。
江老夫人在一旁听得目瞪口呆,这个儿子一向醉心于经商以及茶叶的种植,除此之外,一向兴趣缺缺,关于国事,偶尔会听一耳朵,但从不多嘴,以免祸从口出。
万万没想到,他居然会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不过……忘恩负义?
江老夫人皱一皱眉,用力拄了一下龙头拐杖,“放肆,陛下乃一代英主,岂容得你这般胡乱非议。”
一向对江老夫人言听计从的江怀德,这一次却倔强地抿着唇,一言不发。
这般异于寻常的态度令江老夫人诧异,不等她说话,胡一卦出声道:“怀德兄说的没错,咱们这位陛下,或许有大才,但绝不会一位英主;否则二十年前,我也不必来京城了。”
江老夫人挑眉,沉声道:“说起来,先生当年突然辞别,来到京城,究竟所为何事?”
她很了解胡一卦,绝非一个贪慕荣华富贵的人,否则也不会拒绝梁帝邀请他入朝为官的提议,更不会十几二十年来,一直住在这么一个小小的院子里。
无论是圣眷还是能力,都足以在京城住上一个三进院子的大宅。
胡一卦没有回答,而是看向始终低头不语的洪氏,“告诉老夫人吧,你的真实身份。”
洪氏身子一颤,哑声道:“代号花影,二十二年前奉主人之命,前往岳阳监视江家的一举一动,尤其是……”她看了一眼满脸震惊的江老夫人,银牙紧咬,“尤其是江老夫人。”
“嘶!”
江老夫人倒吸一口冷气,若非听得分明,她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二十二年前……
是了,洪氏第一次出现在自己的视线范围内,其实是差不多二十二年前,也就是说,她被洪氏以及其背后那个人,监视了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