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借着打你来落我的面子,给我一个下马威!”柳青鸾一语道破翊阳的心思,抚着冰凉若雪的脸颊冷笑道:“若柳家不是在京城还有几分薄面与名声,她不好过份,这一顿掌掴就该落在我脸上了。”
红姑想起翊阳临走前说的那番话,忧声道:“听长公主的意思,是铁了心要促成您与江家的婚事,以断您入东宫之路,这可怎么办?”
听到这话,柳青鸾心中恼恨,忍不住露出怨毒之色,不过片刻又恢复如常,淡淡道:“这条路是我花了无数心力铺就的,岂是她说断就能断的。”
“可她是当朝长公主,又深得圣上恩宠,若她真要倚势欺人,莫说是咱们之力,就算是整个柳府,都不好抵挡。”红姑越说越是担心,双唇紧抿,泛起细细如鱼尾一般的皱纹里,而在那皱纹里布满了忧虑之色。
提到日渐势衰的柳家,柳青鸾心中一阵烦躁,可是烦躁除了影响她的判断之外,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遂闭目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待得双眼再度睁开时,已是恢复了一惯的沉静,凉声道:“柳府自然斗不过她,但有一人可以。”
“谁?”
柳青鸾涂着嫣红唇脂的唇角在红姑疑惑的目光中徐徐扬起,勾勒出一道得意的弧度,半晌,她启唇说出答案,“太子。”
红姑恍然大悟,连嘴角的皱纹也舒展开来,是啊,柳府不能与身为皇亲的翊阳抗衡,做为国之储君的太子却可以,若是不提辈份亲疏,太子是君,翊阳只是臣子,岂有君不如臣之理。
不过嘴角的皱纹舒展到一半便又拧了起来,且比刚才还要深上几分,“小姐忘了,太子刚刚奉圣上之命,代表巡视四方,并不在京城,又如何能替小姐挡在长公主面前;长公主也是算准了这一点,才敢如此肆无忌惮地为难小姐。”
面对红姑的分析,柳青鸾并无担忧,慢条斯理地倒将暖壶中的水倒在一个精巧的铜盆里,然后将被冻得发青的双手放入盆中,仔细地洗着,虽然她忍着恶臭将香囊捡了回来,也不曾弄污了手,但并不表示她不嫌弃,恰恰相反,她有些洁癖,若不是还有用处,以她的性子是万万不会碰如此污秽的东西的。
柳青鸾洗得很仔细,确定十根手指上一丝灰尘都不沾染后,方才将手从已经冰凉的水中提了起来,红姑赶紧取过一旁的帕子替她仔细擦干,又抹上护手的玫瑰香膏。
柳青鸾借着马车外透进来的天光打量着徐徐散发着玫瑰香气的纤纤十指,好一会儿方才满意地将手搁在双膝上,凉声道:“她若真逼急了我,那说不得只能请太子回来一趟了。”
“请太子回来?”红姑满面诧异,思索片刻,她摇头道:“太子身受皇命,只怕轻易回不得;再说了,就算真要回来,也得先回禀皇上,得了圣旨后才能再往京城赶,这一来一回,不知要耗掉多少时间,恐怕远水解不了近火。”
柳青鸾轻笑一声,娇艳如玫瑰的脸庞在沉凉黯淡的天光下看起来有些阴恻恻,让人无端生出几分寒意,“何必这么复杂,简直是自寻麻烦,悄悄回来一趟不就好了吗?”
红姑眼皮狠狠一跳,连忙道:“小姐慎言,如此确实简单,可如果被圣上发现,纵是太子,也要大祸临头。”
相较红姑的惊慌,柳青鸾却是平静如常,莫说慌张,连一丝异色也没有,对着天光轻弹着指甲,说出一句令红姑不解的话来,“如此正好。”
正好?
若非看柳青鸾目光清明,红姑几乎要以为她得失心疯了,否则太子出事怎么会是正好?红姑知道自家小姐对太子并没有什么感情,所谓的两情相悦,依依不舍,皆是为了嫁入东宫而营造出来的假象;可越是这样,越该盼着太子好才对,怎么……反过来了?
任红姑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柳青鸾这句话的意思,只得道:“奴婢不明白小姐的意思,还请小姐明示。”
柳青鸾没有急着解释,而是反问道:“红姑,你说这满京城里,谁最紧张太子?”
红姑略一思索,道:“自是淑妃娘娘。”梁帝虽然对这个儿子还算钟意,否则也不会立为太子,但毕竟只是他众多儿子中的一个,说句不中听的话,就算没了,也还有另外几个儿子;郑淑妃就不一样了,赵恪是她唯一的儿子,说是命根子也不为过。
柳青鸾淡淡一笑,“我以前也这么认为,直至这会儿方才发现,还有一个人对太子紧张得很,就算较之郑淑妃亦不逞多让,或许……还要更多几分。”后面那句话她说得极轻,不过红姑还是听见了。
比郑淑妃还要紧张……
难道是圣上?
这个念头刚出现就被她否决了,理由与之前一样,天家凉薄,梁帝又不是只有太子一个儿子,顶多就是对太子稍多一些期许与疼爱,断不可能紧张过郑淑妃。
可若不是圣上又会是谁,皇后?不可能,皇后膝下养着荣王,不视占据了东宫之位的太子为眼中钉就不错了,又怎么可能疼爱紧张?
周太后?太子外祖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