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举动引起了江老夫人的注意,蹙眉道:“行过行远,你们二人不好生用膳,絮絮地在说些什么?”
江行过闻言,连忙起身道:“回祖母的话,没什么,就是问了几句行远在牢里的事情,紧接着行远就说他头疼。”他当然不会将自己打算给辛夷与赵怀“保媒”的话说出来,再说,他也不是真的想保媒,而是……
“哦?”江老夫人看向江行远,关切地道:“头疼的厉害吗?可要让大夫瞧瞧?”
“多谢祖母关心,孙子没事,可能……”江行远努力想着借口,“可能是刚才一时觉得桂花酒甜而不烈,颇为好喝,所以贪饮了几杯,所以有些头疼,这会儿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听到这话,江老夫人放心来,“你在天牢里待了一段时间,吃住都不比往常,脾胃能够有些虚弱,切不可一下子多饮多食,容易伤身。”
“孙子知道了。”江行远又行了一礼,却没有立即坐下,因为梁帝一直瞧着他,似有话要说;果不其然,在江老夫人话音落下后,梁帝开口道:“这次为了追查留雁楼的事情,连累你在天牢里待了那么多日子,着实委屈,且说说,你想要什么赏赐。”
江行远长揖一礼,神色恭敬地道:“皇上替江家洗清冤屈,还江家一个清白与公道,已是对草民最好的赏赐了。”
梁帝并不认同他的话,摆手道:“江家本就无罪,还一个清白与公道是理所当然,与你的牢狱之灾是两回事,不可混为一谈。”
江行远正要再婉拒,梁帝先一步道:“好生想一想,钟意什么只管提出来,唯独一样,不许拒绝。”
这句话等于把江行远的话给堵死了,但他确实没想过要什么赏赐,令他一时陷入为难之中。他朝江老夫人投去求救的目光,后者却只是笑吟吟地瞧着,并没有开口的意思,显然是想让他自己解决这件事。
这下好了,连祖母也指望不上;江行远认命地收回目光,努力思索到底该要什么赏赐才显得合适。
正自这时,从入座后就没说过的话的赵怀忽而道:“父皇,儿臣倒是想到一样东西极为适合长公子。”
梁帝饶有兴趣地问道:“哦,是什么?”
赵怀咳嗽了几声,方才带着几分气喘道:“儿臣听四弟说,去年在洞庭湖西侧缴了百顷良田,至今还空在那里,未决定要如何处置;江家是种植茶叶的行业魁首,父皇何不将这百倾良田赐予江家,既补偿了长公子与江家,又物尽其用,不至于令良田空置,也能让江家种植出更多更好的茶叶,两全齐美。”
赵怀的提议正中梁帝下怀,颔首道:“怀儿这个提意甚好,甚好。”
“多谢皇上厚爱,但无功不受禄,行远实在不敢领受。”江行远拱手婉拒,那百顷良田就在江家茶庄的湖对面,确实是一等一的良田,用来种植茶叶也再合适不过,但一来,这份礼太过厚重,他无劳无劳受之有愧;二来,这是赵怀的提议,他不愿意领后者的情。
梁帝略一思索,心中已是有了主意,笑道:“谁说要赐给你了?”
江行远微微松了一口气,正要顺势应一句,却听梁帝又道:“这是朕补偿于你的,说到底,你这些天的牢狱也算是替朕而坐。”
“草民在牢中并未受什么苦,再说了,身为皇上的子民,能替皇上做一些事情,也是草民的福份,皇上实在不必记挂于心,更不必补偿。”
江行远的一再拒绝,令梁帝心生不悦,眸光微沉,语气也不复之前的温和平易,隐隐透出几分凛冽之意,“你这是要朕收回成命?”
江老夫人看出梁帝不悦,唯恐江行远继续推辞,先一步道:“既是皇上所赐,行远你安心收下就是了;若觉得受之有愧,就努力种植出更多更好的茶叶,不负皇上所望。”
“是。”江行远恭敬地答应,跪下朝梁帝叩首谢恩,“草民多谢皇上恩典,万岁万岁万万岁!”
江行远性子温雅淡然不假,却并非不懂察颜观色,梁帝适才自言语间透露出来的不悦,他亦听了出来,就算江老夫人不插那句话,他也不会再拒绝。
君王所赐,臣子拒绝一次两次是客气,若是拒绝三次四次,那就是愚蠢了,生生将好事变成了坏事;所谓伴君如伴虎,指的就是这样,普通人的喜怒无非就是生些气,骂些脏话;君王的喜怒却会要人性命,甚至殃及全家。
伴随在君王身侧的人,需得时时刻刻猜测其心思,若是猜对了,那就是平步青云,甚至连家人都能跟着鸡犬升天;若是猜错,那就是刀斧临身,万箭穿心!
只是……这么一来,就不得不承那位大殿下的情了,偏偏刚才江行过说的那些话,时不时在他脑海中,令他膈应得很。
想到这里,江行远不自觉地看向辛夷,后者察觉到他的目光,扬唇一笑,虽不过浅浅一息却犹如拂面而过的春风,抚平着江行远烦躁的心情……
是啊,她与自己共同经历那么多,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同生共死,这种感情又岂是赵怀这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