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王主事百思不得其解之时,一个重若闷雷的声音猛地在耳边炸响,“你这女子,看我们做甚,若不是在怀疑我等?”
说话的是负责看守第三层茶库的神机卫其中一人,身形高大,方脸粗眉,蓄着一脸络腮胡,此刻正面色不善地盯着辛夷。
原来早在王主事之前,辛夷已是发现这几个木箱上的水渍不可能是从天窗而来,既非意外,那就只有“人祸”这一个解释了。
茶库一天十二个时辰皆有神机卫看守,想要在那么多双眼皮子底下动手脚明显是不可能的事情,除非……动手脚的人就是神机卫;在这个猜测下,她忍不住多看了神机卫的人几眼,结果就被人给喝斥了。
江行远最先反应过来,上前一步挡在辛夷面前,拱手道:“官爷见谅,我等并无此意。”
王主事也赶紧凑上来,小心翼翼地陪笑道:“对对,怀疑谁都不能怀疑您几位,想是……”他飞快转着脑袋,总算想出一个还算通顺的解释,“姑娘家头一回见到像您这样英武伟岸之人,所以好奇之下多看了几眼,您可千万别误会了。”
他虽然是五品朝官,可在京城这种地方,五品官多如芝麻,根本算不得什么,连上朝的资格都没有;神机卫却不同,他们就是当今圣上的耳目,权力大得紧,万万不能得罪,否则让他们找到机会在皇帝面前说自己几句坏话,别说顶戴了,性命能不能保住都是个未知数。
听到王主事这番小心恭维的话语,那名神机卫面色稍缓,正打算喝斥几句揭过此事,却见辛夷从江行远身后走出来,欠身道:“几位官爷乃是当今圣上亲卫,又奉命代天监守茶库,自是正直诚信之人,小女子岂敢怀疑;只是小女子怎么也想不明白,此处离地数丈,又不会受雨水侵袭,箱子何以会受潮渗水?”说到这里,她抬起微垂的明眸,意味深长地道:“官爷难道不好奇吗?
那名神机卫本欲喝斥,但辛夷后面那句话令他止住了已经到嘴边的话,若有所思地打量着辛夷,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种无声地静默犹如一块无形的巨石,悬在众人头顶,不知什么时候会突然落下,将此地“砸”的四分五裂;其中最担心的莫过于王主事,也难怪,他是户部官员,又管着茶库,但凡出点事情,他都是首当其冲的那一个。
每偷瞅神机卫的人一次,王主事的额头就渗出更多细细的汗,汗多了就沿着眉骨往下滑,滴入眼睛里,辣辣的,他却不敢擦,甚至连抬一下手指都不敢。
不知过了多久,那名神机卫终于张口冷声道:“没人能在我等眼皮子底下动手脚。”说着,他翘起大拇指指一指自己,傲然道:“告诉你一件事,半年前,行刺太子的那名刺客就是我——韦三爷亲手抓到的。”
他果然听懂了辛夷未曾喧出于口的意思,箱子若真是在茶库中出的问题,而又不是神机卫动的手,那么只有一个可能——有人瞒天过海,在神机卫眼皮子底下动手脚,毁了这批贡茶从而嫁祸给江家。
但可能吗?在那么多双眼睛下瞒天过海,偷天换日?
别说神机卫的人了,就连楚孤城也觉得匪夷所思,别人不清楚,他却是清楚知道那场行刺的,惊险而又神奇,给人留下了极深的印象,至今在京城的街头小巷仍不时能够听到百姓谈起。
大约在半多年前,有乱贼趁着太子外出欲要行刺,失败后混入人群之中,那会儿正是二月初二龙抬头的日子,春光渐至,天气暖和,在家缩了一整个寒冬的百姓尽皆外出赶集或者游赏,大街上人来人往,接踵摩肩,根本分不清谁是谁,只觉得到处是人;可以说,一旦混入人群之中,就如鱼归江河,龙入大海,根本不可能再找出来,那名刺客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才特意挑了这么一个日子动手。可他怎么也没想到,刚混入人群不久,还没来得及走远,就被神机卫生生揪了出来,揪出来的时候,他身上的衣裳已经换掉了,若非身上还藏着行刺用的刀,简直就和寻常百姓一般无二。
能在那么多百姓之中一眼找出乔装后的刺客,可见这个韦三爷眼力之尖,想在这样的人眼皮子底下做手脚而不被发现,简直难如登天,更别说此处看守的神机卫并不止韦三爷一人。
辛夷迎着韦三爷不善的目光微微一笑,伸出一只白玉般的拳头,“请官爷猜猜我这手中攥了几片茶叶。”
韦三爷一怔,随即摇头道:“不可能,从你们进来到现在,我一直都有盯着,你手中并没有茶叶。”
面对他的否认,辛夷神情并没有任何变化,依旧维持着那副笑意浅浅的模样,再次道:“确有茶叶,还请官爷猜一猜。”
望着辛夷肯定的目光,韦三爷心里不禁犯起了嘀咕,难道真是自己大意看漏了,这般想着,他转头问其他几名神机卫,“你们可有看见?”
那几名神机卫面面相觑,各自摇头,皆说没看到,这样统一的回答无疑令韦三爷有了信心,冷哼道:“你不必在这里装神弄鬼,我可以肯定,你手中绝无茶叶。”
辛夷唇角微微一弯,“三爷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