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主事走到三个靠墙的朱红箱子前面,用力掀开沉重的箱盖,刚一掀开,就有一股浓重的霉味扑鼻而来,王主事挥一挥涌到鼻前的霉味,指着箱中布满霉斑的茶叶道:“喏,就是这些了,一阵子没过来的,这茶叶发霉的情况又严重了一些。”
江行远捻起一些变质的雨前龙井仔细辩认,确认是出自江家茶园,虽说茶叶的品种一样,但因为各家种植方法以及土壤、气候的不尽相同,所以会有一些极其细微的差别,常年与茶叶打交道的人都会知道。
楚孤城看过茶叶后,道:“茶叶从运到京城后,就一直存储在这里吗?”
“可不是吗,春末运到后就一直放在这里了,没人碰过,直至上个月李公公奉皇后之名来取茶,一打开就发现这样了,只能临时取了别家进贡来的茶叶。”王主事愁容满面地说着,他与马主事都是茶库的主事,如今茶库出了事,虽说不是他们的主责,但多多少少也是要担点责任的,每每想起,着实有些发愁。
“那李公公来取茶时,可有什么特别?”楚孤城这个问题,令王主事愣了一下,待得明白过来后,他面色一变,急忙将楚孤城拉到一旁,压低了声音道:“楚大人,你该不会是怀疑李公公吧?”
楚孤城淡然道:“在事情查明之前,谁都有可疑。”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是……”王主事一时不知该怎么说,连连摇头道:“总之不可能是李公公,他来的时候,马主事和神机卫的士兵都在,若真做了手脚,怎么可能没瞧见,他甚至连碰都没碰过茶叶;再说了,这无冤无仇的,他也没理由这么做啊。”
楚孤城沉眸未语,他当然不可能将江行远昨夜的推测说给王主事听,一来,这件事干系太大,稍有不当,就会遭来大祸;二来,一切都是他们的猜想,并没有实证。
问题究竟出在哪里呢?
难道真是炒制或者运输环节出了问题?若是这样的话,那江家就难逃责任了。
正当楚孤城暗自着急之时,耳畔突然响起辛夷的声音,“这些箱子是哪里来的?”
王主事一怔,答道:“这些木箱都是户部统一定制,专门用来盛放茶叶,怎么,姑娘怀疑箱子有问题?”
辛夷没有回答,但她的神情已经给了王主事答案,后者摇头道:“姑娘恐怕是怀疑错了。”
辛夷探手轻抚过木箱,道:“大人何以如此肯定?”
“这批箱子是年初所定,共有三百五十九个,贡茶出事后,我也曾怀疑过会否是用来制作木箱的木材有问题,不够干燥,从而引起了茶叶的霉变,所以我与尚书大人一同检查了剩余的三百五十四个木箱,没有任何问题,所以问题只能是在茶叶上。”在回答了辛夷的话后,王主事看了一眼透过天窗照进来的天光,转眸落在沉吟未语的江行远身上,叹息道:“尚书大人差不多该回来了,若是长公子还找不到问题所在的话,那么只能如实禀告尚书大人;我会尽量帮你求情,但是……长公子不要抱太大希望。”
“我明白,多谢主事大人!”江行远朝王主事拱手一礼,看向从刚才起就一直上样 自己手指若有所思的辛夷,“可是发现了什么?”
“嗯。”辛夷收回心神,将手指递到他面前,“你看上面有什么?”
楚孤城凑过来一看,嗤笑道:“不就是手指吗,还能有什么。”不知道为什么,每次他见到辛夷,总喜欢与之针锋相对。
辛夷暗自翻了个白眼,讽刺道:“楚大人若是以这种态度去查案的话,恐怕这世间的冤案要多了许多。”
这样的讽刺无疑令楚孤城心中不悦,但他并不是没有头脑的人,相反,他有很强的洞悉力与观察力,懂得审时度势,从而做出最正确的决定,哪怕这个决定与他的初心并不是那么相符;否则楚孤城也得不到齐王的赏识。
要知道在朝堂上正直之人并不少,但大都只有一腔酸愚的正气,满口之乎者也,却没有谋略之才、隐忍之能,这样的人是不能堪当大用的,自然也就入不得齐王之眼。
在他们斗嘴之时,江行远已是发现了辛夷手指上的玄奥,面色陡然一变,顾不得男女授受不亲一把握住辛夷的手对着从天窗照进来的天光细看,雨后初晴,天空尚有些阴沉,未见阳光,但已经足够了,只见在天光的映照下,辛夷适才抹过木箱的指腹有一层细薄的光芒,隐隐约约,若不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有水?”江行远神色凝重地问着。
“不错。”辛夷轻捻着指腹,那本就轻薄若无物的水渍立刻被捻开,消失无踪。
随着辛夷的回答,江行远的目光落在那几只装着茶叶上的木箱,辛夷自进来之后,就只碰触过木箱,也就是说,那水渍是从木箱转移到她手指上的。
想到这里,他俯身抚过另一只箱子,与辛夷一样,刚刚还干净无物的指腹蒙上了一层稀薄到几乎看不到的水渍,这些箱子果然有问题!
可是此处离地八九丈,墙厚三尺有余,附近又没有窗子,箱子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