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六娘见刘老爷如此冥顽,顿时沉下了明丽动人的眉眼,“你这老头儿怎得如此冥顽不灵,我好心好意提醒你,你却宁可相信一个满手鲜血的杀手也不听劝。”
刘老爷眼底浮现挣扎之色,但仍是抿唇不语,倒是刘夫人按捺不住,勉力撑起身子道:“姑娘说……那是一个杀手?”
“不错。”蛇六娘冷声道:“他不仅是杀手,还是留雁楼的头号杀手,这二三十年来,沾在他手上的鲜血不知多少,加在一起,怕是一个池塘都装不下,这样的人,夫人觉得,他会信守诺言,空手离去?”
“这……”刘夫人被她说得慌了神,止住没多久的眼泪立刻又落了下来,慌乱无主地看向刘老爷,“老爷,怎么办?怎么办?”
“没事的,没事的……”刘老爷一遍遍安慰着,又一遍遍说着同样的话,可这样苍白无力的话,连他自己也不信,又如何能够让刘夫人信服,只见她哭得道:“刘家只得辰儿一根独苗,我也就他一个儿子,他绝不可以有事,不可以,老爷,你救救他,救救他。”
“我知道,我知道,夫人别急。”刘老爷也是眼底一阵阵发酸,“你忘了吗,相士替辰儿算过,他是个长寿的命,至少能活到八十,所以一定不会有事的。”
听到这话,刘夫人略微平静了一下,但还是很不安,恐慌与害怕越发加剧了背上的痛楚,竟是双眼一翻晕了过去,好在季近道就在旁边,立刻上前替刘夫人把脉,随后又取出一颗丹药,让刘老爷喂她服下,过了一会儿,刘夫人原本苍白的脸颊方才渐渐有了一丝血色。
刘老爷等了一会儿始终不见她醒转,担心地道:“季大夫,我夫人她到底怎么样了,为何一直不醒?”
“刘老爷放心,尊夫人适才是因为心绪激动再加上有伤在身,方才晕厥过去,刚才那粒是护心丹,足以保尊夫人没事,不过看尊夫人的样子,这段时间应该一直处于担惊受怕之中,缺少睡眠,所以才会一直未醒,让她好好睡一觉有助于身体恢复;另外,我会再开几服安神定惊的药,不过……”季近道叹了口气,语重心长地道:“心病还需心药医,非汤药所能治本。”
刘老爷是个聪明人,当然明白他这话里的意思,他瞅了一眼蛇六娘,咬牙道:“季大夫,你与我说句实话,她到底是你哪位故人的属下?”
季近道略一沉吟,如实道:“江老夫人。”
“此话当真?”刘老爷既惊又喜,惊的是江老夫人为何会知道他家的事;喜的是若此女当真是江老夫人派来的,那么当可信任,前者的为人可是岳阳城人尽皆知的。
季近道被他问得有些不高兴,停下正在写方子的手,沉了脸道:“怎么,刘老爷觉得老夫是一个信口雌黄之人?”
刘老爷也意识到自己这话问得不妥,季近道在岳阳可是有数的名医,德高望重,且听说他以前是在宫里当御医的,就是赵知府见了也要敬他三分,连忙赔礼道歉,“是我说错了话,季大夫莫怪,莫怪。”
季近道也不是计较之人,当即道:“罢了,该说的都说了,该带的人也带到了,余下的你们自己说吧,我要回去了,派个人随我去拿药吧。”
刘老爷连连应声,随后对一旁的管家道:“你随季大夫去拿药,记得诊金与药钱都带上。”待管家一一答应后,他又压低了声音道:“这里发生的事,与之前叮嘱你的一样,不得与任何人说起,就算是小姐问,也不许透露一个人。”
“小人清楚,老爷放心。”管家答应一声,陪着季近道出去,等门被重新关起后,刘老爷盯着秀足轻晃的蛇六娘良久,方才深吸一口气,道:“姑娘所言,当真属实吗?”
蛇六娘把玩着秀发,凉凉道:“我这个人吧,虽然有时候喜欢开个玩笑,但还不至于拿这么多条人命来玩;金一……”她身子往前倾了几分,盯着脸色渐渐发白的刘老爷一字一字道:“就是一个恶鬼,而你……正在与恶鬼做交易,却还奢望他守约。”
这句话里的每一个字都如一道闷雷,彻底击溃了刘老爷心理的防线,将他一直压制在心底最深处的恐惧都给释放了出来,他端起茶想喝,结果茶盏刚一端起就被疯狂颤抖的手给洒了出来,溅得他满手都是,等递到嘴边时,别说半盏了,连三分之一都不到,他一口将茶汤混着茶叶灌进口中,也不管是冷是热,是苦是涩,只是想借这茶定一定慌乱的心神。
蛇六娘说的这些,这些天不是没在他脑子里出现过,但他不敢想,也不愿想,总是安慰自己不会的,只要按照金一的话去做,后者伤好之后就会放过刘辰,悄悄离开,就像他当初悄无声息地来到刘府一样。
原来,一切都是他在自欺欺人……
不知是茶水起了作用还是怎样,喝过茶后,刘老爷略微镇定了一些,手也没抖得那么厉害了,但落在蛇六娘身上的目光,比之前更加紧张了几分,“那我该怎么办?”
当幻想破灭,无处藏身之时,犹如神兵天降的蛇六娘,就成了他唯一的希望。
蛇六娘将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