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老夫人睨了她一眼,冷声道:“所以你是故意说给我听?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多心思了?真该掌嘴。”
她本是随口一说,哪知刘嬷嬷真抬手往自己嘴上轻轻拍了几下,随后满脸惊奇地道:“说来也神奇,奴婢这几日正好有些牙疼,这一打,竟然一点都不疼了,多谢老夫人赏罚!”
江老夫人原本憋着气,被她这么一逗一引,一时没忍住顿时笑了出来,那一肚子气也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见到江老夫人展颜,赵嬷嬷顿时欢喜地道:“好了好了,老夫人笑了。”
江老夫人瞪了她一眼,对刘嬷嬷道:“既然这掌嘴能治牙疼,不如再多演赏你几下?”
刘嬷嬷笑嘻嘻地凑过脸,“只要老夫人高兴,赏多少下都行。”
“你们俩个啊,年纪长了不少,却是越来越不正经了。”江老夫人摇头,嘴角却是止不住的笑意,显然心情好了一些。
赵嬷嬷趁机道:“求老夫人赏脸用些晚膳。”说着,她又故作可怜地道:“你不用,奴婢与刘嬷嬷就得饿着肚子,您忍心吗?”
“还来,真真要变成老不正经了。”江老夫人笑啐了一句,道:“也罢,坐下一起吃点吧。”
见她松口,赵嬷嬷连忙扶着她到桌前坐下,盛了一碗香糯的米饭递到她面前,又按着江老夫人一直以来的习惯舀了一碗汤搁在旁边。
江老夫人拿起筷子,见她们俩个还站在一旁,道:“此处没有外人,坐下一道吧。”
“多谢老夫人。”两个人也不矫情,道了声谢后,拿来碗筷在下首落座,她们是江老夫人的心腹,跟了整几十年,情份极深,这样同桌用膳的情况也是常有的,所以并没有什么不自在。
江老夫人是一个规矩极严之人,哪怕再心烦,再事杂,用膳之时也绝不言语,赵刘二人跟随多年,也都已经习惯了,故而三人用膳时,几乎没有什么声音。
用过膳后,赵嬷嬷端了剩下的膳食去小厨房,刘嬷嬷则照例冲了一盏蜂蜜水,回到屋中,却不见江老夫人身影,奇怪,去哪里了?
刘嬷嬷搁下蜂蜜水,往院中寻去,在一株散发着花香馥郁的金桂树下找到了江老夫人,她遥遥望着天上密布的星子,眸光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
此时虽是初秋,却已凉意颇盛,秋虫在草丛中拼命叫着,试图留下它们存在过的痕迹,刘嬷嬷唤过不远处的下人低低说了一句,随即走到江老夫人身边,“秋夜露重,老夫人怎么出来了?”
“在屋子里坐了一天,想出来透透气。”江老夫人回答着,眸光却一直不曾离开过星子,片刻,她突然唤道:“秋琴,你说若是老太爷还在,他会怎么做?”
刘嬷嬷接过下人取来的披风覆在江老夫人身上,随后道:“老夫人指什么事?”
江老夫人睨了她一眼,淡淡道:“你知道的。”
刘嬷嬷沉默片刻,道:“老太爷一向敬重老夫人,也常夸老夫人您恩怨分明,做事不偏不倚,无论什么事情,都是与您一条心的。”
江老夫人赦然一笑,带着几分自嘲道:“你倒是会安慰我。”
“奴婢说的都是真心话。”刘嬷嬷正色道:“无论是初识您之时,还是后面的数十年岁月,老太爷与您都从未离过心,这样的伉俪情深,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伉俪情深……”江老夫人喃喃念着这四个字,目光终于从满天星子中收回,涩然道:“不是未曾离心,而是他处处迁就我,纵容我,由着我任性,我这一世做的最对的事情,就是嫁给他。”忆起当年的深情厚爱,江老夫人眼眸有些湿润,“当年他走的时候,若非放心不下行远,我真想跟着他一起走。”
“老夫人怎么又说这样的话了。”刘嬷嬷赶紧道:“老太爷临终可是说了,让您一定要好好活着,不许做傻事,您那会儿可是亲口答应了,反悔不得。”
看到刘嬷嬷紧张的样子,江老夫人笑道:“我就是感慨一下,你紧张什么,都过去这么多年了,真要做傻事哪还会等到今日。”
见她这么说,刘嬷嬷松了口气,“那就好,您要时刻记着,老太爷一直在天上看着您守着您,从未离开;还有这颗金桂,奴婢记得是您与老太爷一起栽下的,您看,长得多好,十年来,无论这天是旱还是涝,都坚强地长着呢。 ”
她的话令江老夫人想起当年的事,目光渐渐变得柔软起来,十年前,这里并不叫望星楼,而是叫慕兰小筑;因为江老夫人名字中有个兰字,江老爷子爱慕妻子,便以此为名。
后来,江老爷子重病,回天乏术,见江老夫人悲痛欲绝,大有随他同去之意,为免她在自己病故之后做傻事,强撑着病体与江老夫人携手种下这棵金桂,弥留之际,更是将此处改为望星楼,告诉她,自己会如古人传说中的那般化做星子,继续守候着她;若是思念了,便在夜间抬头望一望天上的星子。
“秋琴,我是不是错了?”江老夫人突如其来的话语令刘嬷嬷一愣,“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