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远仔细思索着这两句不着头尾的话,蹙眉道:“辛夷应该就是长叔话语中的解铃人,可后面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江老夫人垂目抚着袖口精致的万字纹,徐声道:“辛家当年被废黜贡茶资格,是京城传出的命令;指使留雁楼行凶的人也在京城;流沙火,汗血宝马,都是从京城流出来,那里才是一切的起源,想要查明真相,就一定得去京城。”
被她这么一点拨,江行远也明白过来,点头道:“明白了,待孙儿伤好之后,便与辛夷启程前往。”
“好。”江老夫人含笑点头,又叮嘱了几声后,她起身道:“聊了这么久,你也累了,好生歇着吧,祖母改日再来看你。”
“是。”江行远恭敬地答应,在江老夫人快要走到门口时,他忽地道:“祖母……”
江老夫人停下脚步,疑惑地回过身来,“怎么,还有事?”
迎着她的目光,江行远挤出一丝无力的笑容,“没事,祖母慢走。”
“好。”江老夫人自然瞧出江行远心里藏着事情,既然他不愿说,自己也没必要去强迫。
直至江老夫人远去,江行远方才重重吐出憋在胸口的浊气,疲惫地靠在蚕丝软枕上,他刚才差一点就冲动地问能否解除与柳家的婚事,最后关头,理智压过了情感,将那话生生咽了回去。
眼下,江家正处于风雨飘摇之时,虽然祖母说有办法解决贡茶一案,但想必不会轻松;在这种时候,是万万不能与柳家闹掰的;相反,要尽一切可能,取得柳家的支持,从而与那个幕后者对抗。
江行远涩然闭目,一直以来,他对这门婚事都是既来之则安之的态度,如今终于起了抗拒之心,却悲哀地发现,婚事必须要履行,不仅仅是为了江家,也是为了辛夷。
只有查清当年辛家惨死的真相,找出指使留雁楼的幕后者,方才能让辛夷的人生重回正轨,过上安稳平静的生活,若再能遇到一个相爱的人,那就更好了……
想到这里,江行远胸口倏然揪紧,像有钢针在挤开皮肉往里面扎一样,连呼吸都是那么得疼……
望星楼正屋中,赵嬷嬷垂手静立,看到江老夫人回来,垂目唤了声“老夫人”。
江老夫人就着刘嬷嬷的手坐下,瞅着她道:“查清楚了?”
“清楚了。”赵嬷嬷低头道:“一路从水源到食材再到厨房以及送去临江阁的人都查了个遍,共十六个人有机会接触到,一一筛选之后,剩下三个最可疑。”
“哪三个?”江老夫人徐徐拨动着重新串起的佛珠,这是当年江老爷子从佛寺中求来的,她很是有惜,昨日断开后,立刻让人一颗颗捡回来,可惜还是少了一颗,如何都翻找都不见,只能另外寻了一颗绿松石串上去。
赵嬷嬷眸光一闪,徐徐说出三个名字,“阮管事,汪成,江流云。”
江老夫人眉头一皱,“为何是他们三个?”
“阮管事家的婆娘是一个好赌之人,欠下赌坊不少银子,听闻去他家闹了好几趟,为了这件事,季管事曾向长公子预支了半年的月钱还赌债,可就在一个月前,他突然还清了所有赌债,粗略估计至少有几百两银子,这钱从何而来,是一个迷。”
“汪成,半年前刚来府中当差,临江阁的菜都是他负责送过去的,他有机会下毒;另外,据奴婢所查,他自来府里之后,便喜欢打听府中主子的事情,且嘴蜜舌甜,出手出大方,虽只来了半年,却与府里众多下人关系极好。”说着,赵嬷嬷有些迟疑地道:“按理来说,他那点银子是撑不起这样的用度,入不敷出,所以颇为可疑。”
“第三个则是江流云,他与另外两人不同,是打小被卖进府里的,也是唯一一个被赐江姓者,他在岳阳城并没有亲人……”
江老夫人一直默默听着她打探来的消息,直至说到江流云,方才开口打断,“这个孩子还是我带进府里的,一直跟在行远身边,算算年头,已有十年,做事一向稳妥,临江阁中除了傅平之外就属他最为可靠,行远也一向信任他,为何你会怀疑到他身上?”
赵嬷嬷恭身道:“奴婢原本也与老夫人想得一样,打算将江流云从怀疑名单中剔除,可就在昨夜,让奴婢发现了一件事。”
“何事?”
迎着江老夫人疑惑的目光,赵嬷嬷徐徐吐出一句话,“江流云趁夜去见了二夫人。”
“洪氏?”
“是。”赵嬷嬷话音未落,江老夫人已是重重一掌拍在旁边的鸡翅木小几上,用力之大,震得茶盏也跳了起来,茶水四溅,有几滴溅到了她手背上,尽管刘嬷嬷连忙替她拭去,但还是留下了红印,毕竟是刚沏的茶水,烫得很,她心疼地道:“老夫人小心啊,万一起泡可怎么办。”
江老夫人看也不看被烫红的手,盯着赵嬷嬷道:“他们为何私会,又说了些什么,你细细说来。”
赵嬷嬷面带愧疚地道:“奴婢怕被发现,不敢凑得太近,所以没能听清他们的对话,只远远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