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江老夫人拦住意欲行礼的他,正色道:“我虽然怜惜辛夷,却也不至于为了她一人而将江家置于危险中的,留雁楼的事,是我失算了,以至如今江家已经骑虎难下;在这种情况下,辛夷是留是走,已是没太多影响了;辛家也不知惹了什么人,竟连留雁楼头号杀手都请动了。”说到这里,她拍着江行远的手,心有余悸地道:“幸好你没事,否则就是祖母害了你!”
江行远从那双微微颤抖的手里感觉到江老夫人的害怕,笑着安慰道:“祖母忘了,长叔孙儿算过命,说孙儿福泽深厚,无论遇到怎样的险境都能化险为夷;您与祖父一向相信长叔,怎么这会儿却质疑起来了?”
他口中的长叔便是十二护卫排行第一的鼠大,此人不懂武功,却精通机关与火药术,对星相卜算之术也颇有见地。
江老夫人被他说得笑了起来,慈爱地道:“你到是能言善道,我说不过你。”
如此又絮语几句话,江老夫人面色一正,道:“昨日你昏迷之时,户部的王主事来了府中,说是我们今年送去的贡茶出了问题,原本要你立刻进京的,知道你受了伤,同意宽限几天,他自己今儿个一早先回京覆命去了。”
江行远骇然失色,急忙问道:“出了什么问题?”贡茶一旦出事,江家上上下下几百号人都有可能人头不保,难怪他如此紧张。
江老夫人将事情大致讲述了一遍,又将王主事带来的霉变茶叶递予他,随后道:“我与你父亲商议过后,都觉得此事太过凑巧,怕是与辛夷有关,有人正在布局,想迫使江家走辛家的老路!”在说到最后几个字时,老太太眼底寒光闪烁,显然是对布局者恨到了极处。
“留雁楼?”这三个字刚一出口,江行远便觉得不妥,留雁楼虽然厉害,到底只是一个江湖组织,不可能也没那么资格渗进朝堂,而且能够神不知鬼不觉对贡茶动手脚,又能布下一步步后招意图整垮江家的,必是朝堂上有数的大臣。
在片刻的思索后,他重新说出了猜测,“幕后之人?”
“不错。”江老夫人颔首道:“一如昔日所见的流沙火与汗血宝马,一个辛夷已经平息不了他屡屡失败的怒火,所以想要拿江家赔葬。”
沉默片刻,江行远忽地道:“对不起。”
老夫人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道:“为何要道歉?”
“孙儿害得江家风雨飘摇,危机处处,孙儿实在是江家的罪人。”面对江行远内疚的言语,老夫人哈哈一笑,和颜悦色地道:“你所做的一切,皆是得了我应允的,要说罪人,那该是我才对。”
江行远微一咬牙道:“孙儿明日就动身进京,祖母放心,孙儿一定会查明真相,还江家一个清白,绝不让贼人奸计得逞。”
对于他的话,江老夫人笑而不语,就在江行远以为是同意了自己的计划时,她忽地用一种极为肯定的语气道:“你查不出真相的。”
“为什么?”江行远诧异地问着,随后想到了什么,连忙道:“祖母可是担心孙儿一人势单力薄?您忘了,孤城就在京城,江家有难,他一定会鼎力相助,还有柳家,相信柳伯父不会见死不救。”
江老夫人静静听着,待他说完,方才笑呵呵地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但你想一想,那人既然布下了局,岂会留下真相给你查,就算真让你查到什么,恐怕你前脚刚查到,后脚便被他毁得一干二净,徒劳无功。”
她的话令江行远倏然色变,原以为自己已经将事情想得足够严重了,这会儿看来,却依旧天真了。
半晌,他艰难地道:“如此说来,这是一个无解之局?江家难逃此劫?”
“不必担心,祖母自有办法应对,江家不会有事。”江老夫人温言安慰,眸中是不容置疑的信心;片刻,她睇视着江行远,徐徐道:“京城你是一定要去的,毕竟户部来了公文,不可推脱;到了那边之后,贡茶一案,查与不查皆随你,祖母另外有一件事要你办。”
“祖母请说。”
“一直以来,咱们都不知道指使留雁楼追杀辛夷的,究竟是何许人,所以没办法从根源上去解决这件事;如今他为了对付江家而亲自出手,虽然以他的性子,一定会扫清尾巴,不留下把柄;但很多事情,只要做了,就必定会留下痕迹,而这……就是咱们的机会。”
听到这里,江行远已是明白过来,“祖母要孙儿找出那个人?”
“不错。”江老夫人缓缓道:“敌暗我明的日子,咱们已经过够了,也该是时候换个局势了。”
“孙儿一定设法查明。”江行远郑重应下后,又有些不安地道:“贡茶的案子,祖母真有把握解决吗?”
江家能有今天的基业与繁容,是历代先辈呕心沥血换来的,尤其是江家的老爷子,若在他手上失去,他就是江家的千古罪人,莫说祖宗不原谅,连他自己都不会原谅自己。
江老夫人看出他的心思,微笑道:“祖母何时骗过你,只管放心就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