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无疑是极重的,江行远急忙跪下,“孙儿不敢,孙儿只是牢记祖父曾经说过的话——为人者,为商者,皆当言而有信,此为做人处事之根本;当初,是孙儿答应了辛夫人,要保辛夷一世平安,如今辛夷有难,孙儿若袖手旁观,岂不是言而无信,又如何对得起辛夫人的在天之灵?”
“懂得拿你祖母的话来压人,呵呵,长进了;这么说来,倒是我错了?”江老夫人倒也不动怒,只是面无表情的说着,让人猜不透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祖母息怒,孙儿并非此意,只是……”江行远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沉默片刻,他道:“孙儿万万不敢动了江家的基业,只是想请祖母给孙儿一点时间,让孙儿找到两全之法。”
江老夫人并不回答他的话,反而问道:“若是你找不到呢?”
“孙儿……孙儿……”江行远迟迟说不出后面的话,自小被视作江家接班人的他,并不是一个拖泥带水,犹豫不决的人,相反,在他看似温和儒雅的表相下,藏着一颗坚守原则、果断绝决的心;可这一次,他是真的犹豫了,连他自己也分不清楚,究竟是为了守住誓言还是……因为舍不得辛夷死。
江老夫人看出他心中的挣扎,却没有就此放过,反而步步紧逼,“如何?”
“当以江家为重!”江行远一个字一个字地说着,没人知道,为了说出这句话,他费了多大的力气。
跪在江行远身后的傅平意外地在江老夫人眼中看到一丝失望,再想细看,已是不见了,想必是自己眼花了吧。
江老夫人意味深长地望着跪地未起的江行远,“好,果然是我江家的好儿孙!”话音未落,江行远忽地道:“孙儿会以江家为重,但也请祖母不要阻止孙儿接上来要做的事情。”
江老夫人一怔,疑惑地道:“你还要做什么事情?”
“孙儿会找到辛夷,然后送她进京。”此言一出,江老爷顿时皱起了眉头,“你刚才可说了,会以江家为重,怎么转眼又要去找她,还要进京?你要去做什么?”
江行远迎着他不悦的目光,平静而坚定地说出心中所想,“辛夷是儿子带回来的,儿子绝不会弃她不顾;但儿子也明白事情轻重缓急,所以找到她后,儿子立刻送她去京城求见齐王;齐王素来公正,嫌恶如仇,想必不会拒绝。”
这便是他拼尽所思想到的两全之法,虽然存在着不确定性,但确实没有更好的法子。
江老爷没想到他这么一会儿功夫,竟然想出这么一个办法来,一时倒是不知如何应对了,思索片刻,他道:“京城距此足有千里之遥,你如何保证能够平安抵达,又如何保证齐王一定会管这件事?还有,如果齐王不管呢,那你依旧是得罪留雁楼背后的势力,这与留辛夷在府中有何区别?”
“儿子明白父亲的顾虑,但儿子实在做不到袖手旁观,任辛夷惨死于歹人刀下;所以,儿子一定要送她去京城,哪怕……”江行远咬一咬牙,面色微白地道:“最后齐王不肯管这件事,儿子也要试一试。”
“你倒是有情有义。”江老夫人冷笑一声,眸光森森地道:“但你想过没有,这一路过去,必定艰难重重,若是你有个好歹,江家怎么办?我与你父亲怎么办?”
听到这话,江行远露出愧疚之色,但始终咬紧牙关不肯松口,因为这是他最后的底线了,“孙儿自知有愧,还请祖母体谅!”顿一顿,他又道:“大哥是个经商的奇才,其能力并不在孙儿之下,对商机的把握甚至更在孙儿之上,若孙儿……真有什么好歹,相信他能撑起江……”
“胡闹!”江老夫人厉声打断他的话,重重搁下手中的茶盏,刚喝了一口的茶水溅的紫檀小几上到处都是,却没一个人敢上去擦拭。
谁都知道江老夫人最不怠见的就是江行过,平日里随时提一路,都能让她不乐意半天,何况是这样的话,几乎每一道皱纹里都能看到她森冷勃然的怒意,“以后都不许再说这样的话!”
“祖母!”一向孝顺听话的江行远这一次却没有依着她的意思停下这个话题,“孙儿知道您不喜欢大哥,但他始终是江家子孙,流着江家与祖父的血,这是不能抹杀的事实,所以……”
江老夫人冷声打断,“他是从外面领回来的,谁知道是不是洪氏与野……”她下意识想要说“是不是洪氏与野男人生的野种”,话说到一半,想起江怀德还在旁边,硬生生止住了后面的话,改而道:“谁知道他身上流着谁的血。”
虽然这两句话都是一个意思,但言辞要略微婉转一些,不至于太过刺耳,也算是留了几分面子;饶是如此,江怀德也不禁黑了脸,忍不住为洪氏辩解,“母亲,都已经这么多年了,你怎么还不相信,行过就是您的孙子,别的不说,就那相貌而言,与行远颇为相似,难道这还不够吗?”
“物有相同,人有相似;这天底下相貌相似的人多了去了,难道都是我孙子吗?”江老夫人尖刻地说着,随即又冷笑连连,“你这样护得洪氏母子,可有想过行远早逝的母亲,有没有想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