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此处,方文堂终于明白了,恍然抚掌道:“原来如此,还是先生高明;既保住了大部份私茶,也能将这两个瘟神赶出嵊县;待他们一早,自然就不会再有人妨碍咱们将茶叶运出,只是……”他瞅着常四,欲言又止,后者心思狡诈如狐,又岂会不知,但偏偏就装着不知,自顾自喝着半凉的茶汤。
老狐狸!
方文堂在心里骂了一句,面上却不得不赔着笑脸,“只是这么一来,我头上这顶乌纱恐怕就保不住了,知县虽只是个芝麻小官,却也费了我许多功夫与银钱,还望先生指点一条生路。”
“此事一闹,你会被查办,这是必定的,但乌纱未必保不住。”常四的话令方文堂眼睛一亮,急忙道:“方某洗耳恭听。”
“县内茶农为牟取利益,故意少报产茶量,从而截取大部分茶叶偷偷卖给私茶贩子,这是你治县不力,该罚。”瞧着方文堂难看的面色,常四徐徐道:“你破获私茶一案,将茶农与私茶贩子捉拿归案,这是功;虽说功过未必能够相抵,可还有主子呢,主子从来不会亏待忠心办差的人;退一步说,哪怕一时被夺了乌纱,也有还你的那一日,你说是不是?”
常四这番话令方文堂放下悬在半空中的心,迭声答应,“是是是,还是先生想得深远,那我现在就按先生说得去办。”
常四嗯了一声,又道:“做得好一些,别让他们挑到刺,否则我也帮不了你。”
“先生放心,我一定小心行事,办得妥妥当当。”方文堂满口答应。
在他们商议之时,一只信鸽落在嵊县外一座不起眼的宅子中,养鸽人熟悉地从信鸽腿上取下手指粗细的竹筒,放入一个正在潺潺流着泉水的竹木之上,那竹筒立刻随着流水漂下去,一根接着一根,竟是一路漂了一里多路,方才在流水尽头停下,早有一个四五十岁的面白无须的中年人守在尽头,当即取出竹简,检查了封口后,方才满意地点点头,拿着竹筒绕过花团初绽的院落,来到一间不起眼的青瓦屋前,轻叩了几下后,方才推门进去。
一时里面,便有醇厚的檀香索绕在鼻间,这竟是一间佛堂,正当中,是一座观音像,一手捻莲花指,一手执白玉净瓶,眉目低垂,似在俯视众生,又似在悲天悯人,端得是宝相庄严。
神案前,一名二十左右的男子跪在香色莆团之上,闭目徐徐捻动手中的沉香木串,右侧长案上摆着一尊鎏金博山兽首炉,狰狞的兽首中不断喷出袅袅轻烟,中年人不敢惊扰,静静站在身后。
不知过了多久,少年缓缓睁开眼睛,在双手合什朝佛像行了一礼后,他站了起来,一双丹凤眼漫过中年人,“何事?”
听到少年问自己,中年人连忙双手捧着竹筒递过去,“会长,沁雅居传来的消息,卑职检查过,封口一切正常,可以启封。”
若是辛夷他们见到,定会大吃一惊,让所有人苦苦猜测的万茶商会会长,居然是一个二旬左右的少年人,也不知是什么来历。
万茶商会所有消息都是借信鸽传递,而绑在信鸽脚上的竹筒与纸张却是一点也不简单,皆是用特别方法制作而成;竹筒用特殊的火蜡封住,里面有一个小隔间,内中灌有药水,开启之前,必须在水中浸上一段时间,否则就会触动药水,令其从小隔间中涌出,只需要两息功夫,就能将纸张上面的字融解,以防秘密外泄。
少年微一点头,接过竹筒打开后,取出一张卷起来小小纸张,上面只有两个字——已撤。
少年人将纸靠近神案上的蜡烛,看着殷红的火苗将纸一点一点吞噬,待烧得只剩下一角后,方才掷入一旁的炭盆中。
“郭叔。”听到少年叫自己,被称为郭叔的中年人连忙道:“属下在。”
少年人淡淡道:“他们已经在来的路上了,待他们到了之后,你安排他们去岳阳吧。”
郭叔眸光一动,“会长当真决定放弃嵊县?”
少年似笑非笑地问道:“怎么,舍不得?”
“咱们在嵊县安插沁雅居十年,倏然舍弃,确实有些不舍,而且这么一来,我们便再难掌握嵊县的情况了,这对会长来说,可不是什么好事。”
少年走到椅中坐下,凉声道:“不用再掌握了。”
郭叔一愣,“为何?”
“从楚孤城踏入嵊县的那一刻起,嵊县就难以再像以前一样安宁了,注定会被搅得风起云涌,引来无数人注目;这样嵊县,还需要我们安排人盯着吗?与其身处波澜之中,不知何时会被卷进去,不若趁这机会抽身而退,静观其变。”少年说话的时候,修长的手指一直拨动着手中的沉香佛珠,他似乎很奇怪这个动作。
郭叔沉默片刻,道:“其实属下一直都不明白,会长为什么要救江家公子,这么一来,岂非背着那一位帮敌人?一旦传到那一位耳中,恐怕不好收场。”
少年微微一笑,脸颊浮现两个精致的酒窝,甚是好看,若非喉结明显,胸部平坦,几乎要以为他与辛夷一样,是女扮男装,“郭叔真以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