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什么茶?”楚孤城皱眉问着,他身为巡茶使,见过喝过的茶叶不知凡几,少说也有几百种,却从未听说过幽灵茶三字。
辛夷自己也还处在震惊之中,她努力理一理纷乱的思绪,解释道:“严格来说,它并不是茶,而是伴生在茶叶周围的一种草,且只伴生在一种茶周围,就是百十年来,嵊县唯一出过的贡茶。”
“辛家的剡溪茶?”墨清脱口而出,可见这剡溪茶在十多年前,有多出名。
“不错。”辛夷眸光复杂而凝重,眸光穿过虚空,回到了曾经带给她无数温暖与幸福回忆的辛家,“幽灵茶与剡溪茶外观几乎没有差别,只在叶端有些许细微的分别,只有经验老道的采茶人方才能够分辩得出,所以每次采茶都要仔细分辩,以免混入幽灵茶。”
“为何叫幽灵茶?”墨清问出众人共同的疑惑,这名字实在有些诡异。
“此草本身无味无香,但若将它与茶叶混在一起炒制,但可复制该茶叶的香、色、味,完美无瑕,寻常人根本分辩不出。”
“复制剡溪茶吗?”
“不。”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辛夷一字一字道:“龙井、碧螺春、君山银针、大红袍、六安瓜片等等,但凡是茶,皆可复制。”
“这不可能。”楚孤城第一个否定了她的话,“世间茶叶不知千百种,岂能一一复制。”
“虽匪夷所思,但确实如此,这也是它为何被称为’幽灵茶’的由来,幽灵者,看不见摸不见,却无孔不入,更可化世间万物。”
楚孤城抿唇不语,辛夷说得如此笃定,他一时也不知该信还是不信,良久,他道:“这种事,你怎么知道?”
“幽灵茶一事,嵊县年长些的采茶人,应该听说过,我也是偶尔听来的;另外,茶志上应该也有记载,知县大人应该知道。”
墨清目光一转,落在额头冒汗的方文堂身上,“方大人,是这样吗?”
“好像……”方文堂拭一拭额上的汗,颤声道:“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听这位小兄弟一说,下官也觉得江公子的症状与幽灵茶甚像,只是这害人的东西已经绝迹十年,怎么又会突然出现。”
“这个就要问方大人了。”墨清冷冷说了一句,又看向辛夷,“既然知道江公子中的是幽灵茶之毒,可知解药在哪里?”
“毒药与解药向来都是相辅相成,就如天材地宝所在之处,必有毒蛇猛兽守护;幽灵茶亦是如此。”辛夷字里行间透出的意思,显然是知道幽灵茶解药所在的,但却显得心事重重。
楚孤城以为她是担心有猛兽阻拦,当即道:“无妨,只要你告诉我解药在何处,我自有办法取来。”
辛夷叹了口气,凝声道:“大人误会了,幽灵茶就是我说的毒蛇猛兽。”
听到这话,楚孤城觉得荒谬无比,无知无觉的幽灵茶怎么会是毒蛇猛兽,他正要反驳,忽地想到了什么,面色瞬间变得难看无比,“难道解药是剡溪茶?”
“不错。”辛夷担忧地望着帘后的人影,“幽灵茶存在的意义就是守护剡溪茶,按理来说,剡溪茶没了,它也该绝迹才是,不知怎得又出现了。”
楚孤城眉目紧锁,半晌,他将目光转向方文堂,“哪里能找到剡溪茶?”
方文堂为难地摊一摊手,“早在十年前,那茶就被掘光绝迹了,无处可寻。”
楚孤城深吸一口气,按下心中的紧张与不安,朝石立道:“你知道哪里能寻到吗?”
尽管辛夷很想说知道,但结果是她只能摇头,正如方文堂说得那样,十年前所有剡溪茶都被掘了,然后一把火烧尽,一株都没有留下,她到现在都记得那场大火烧了整整一日以及……父亲望着大火默默流泪的样子,那时他一辈子的心血。大火之后,剡溪茶绝迹于嵊县,再没人见过,包括辛夷。
楚孤城重重一拳捶在双人合抱粗的朱红圆柱上,双目通红地道:“我就不信一点都找不到!”说罢,他唤来下人,让他们分别去嵊县各座茶山上寻找,不找到剡溪茶不许归来。
“且慢。”墨清唤住准备离去的那些下人,对楚孤城道:“他们连剡溪茶什么样子都不知道,又如何寻找,本官知道楚大人担心江公子安危,但越是这样越要保持冷清,勿燥勿急。”
楚孤城努力平息了一下紊乱的气息,低头道:“大人教训得是,下官鲁莽了。”说着,他转头看向辛夷,“可还有别的办法?”
“没有,只这么一条路可行,至少我知道的是这样。”辛夷这句话如一盆冷水,一把烧熄了楚孤城刚刚烧起一点星火,屋内再次陷入沉寂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辛夷不确定地道:“或许有一个地方,会有救江公子的办法。”
“什么地方?”楚孤城迫不及待地问着。
迎着他急切的目光,辛夷徐徐吐出四个字,“万茶商会。”
方文堂手指微微一颤,满面诧异地道:“这是什么商会,本官怎么从未听说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