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景安刚醒不久,又经历了挺大的情绪波动,待姜翎半个身子都僵了之后才发现,周景安已经靠在她的肩上睡着了。
姜翎将他慢慢的放平,盖好被子后赶忙去请了太医。
太医受封裕的命令一直没有离开,早晨刚给周景安把完脉离开煎药,就听说云熙郡主进去了,他也就没敢去打扰两人说话。
“王太医,他怎么样?”姜翎站在一旁,面露担忧。
她有些自责没有先让他吃口东西,人才刚醒,又饿着肚子说了许多话,还哭了那么久,不晕睡过去才怪。
太医王冕把了脉象,皱着的眉头舒展开来,回身说道:“郡主不必担忧,周大人刚刚醒来,精神疲乏,只是累了,待他睡醒后服下汤药,好生将养着,周大人底子好,身康体健,一两个月便可大好了。”
姜翎听后猛松一口气,忙行礼道谢:“多谢王太医,今后怕是要王太医多费心了。”
王冕不敢受她的礼,躲开后推脱说不敢。
昨日夜里等周景安伤势稳定了之后,江岚和夏芷娴就先回府去了,府内的祠堂和枕霞榭才刚被人烧了,有一大堆事需要料理,周婳安年纪还小,撑不了多久。
况且不是说还抓着了那平阳侯的嫡女吗?平阳侯及其夫人身份不低,可不是好对付的。
不过这次无论说什么,都不能让常姝白白的欺负了他们周家和姜翎。
而她们不知道的是,别说常姝了,这下恐怕是常家的世代爵位和几世清名都要保不住了。
周柯和周怀信没在周家,也没去溪苑雅集,而是在姜家。
两人却也不是去闲聊喝茶的,而是联合姜连山、姜连海、姜翊以及其他绝对忠心的武将,奉命去把常家和另外几家与宁锡暗中有谋算的府宅都给围了。
周家祠堂起火的同时,姜连山也带兵直接围住了常家,彼时的常威还在后院与二儿子常瀚下棋,面对突如其来的情况着实懵的紧。
姜连山不便多言,只冷冷的看了一眼他旁边的常瀚,他伤了腿,此时撑着拐杖站在一旁,眼神颇有些闪躲。
他们可是算准了时间来的,否则这位常家二公子怕是华佗在世,医好了自己的腿,飞去溪苑行刺杀人了。
“平阳侯有什么想问的,等进了宫后去问皇上便是。”他顿了一下,“要是等不及,直接问你的二儿子也是可以的。”
常家以及其他几家的人都被连夜带进了刑部大牢严加看管,其余的仆从被关在府内不得出入,常姝和她的丫鬟也被一起送进了宫,一家人倒是在牢里团聚了。
“姝儿?你!”
常威见她一副丫鬟打扮被送进来,便知她没安生的待在府中,怕是和她这两个哥哥一样,竟参与进了谋朝篡位的勾当中去了。
常姝见两位哥哥被打的鼻青脸肿缩在角落里,不敢发一言,又触及常威像是能吃人的目光,吓得浑身哆嗦起来。
“爹”她跪下膝行至常威脚边,拉住他的衣袍便开始哭诉。
“姝儿知道错了,爹,您别生气。”常姝啪嗒啪嗒掉着眼泪,“女儿只是被骗了,只是想算计姜翎,给自己出口气”
常威紧锁着眉头,一张脸气的铁青,一脚将她踢开,指着她便骂:“只是被骗了?姝儿啊,你到现今还要骗我吗?!”
他们一家人被抓进大牢里的时候,他的两个好儿子才终于慌了神,跪在地上问他现今该怎么办。
他看着面前的两个儿子,一个假意参加妻族家的满月宴而去行谋害皇上之事,被人活捉起来,狼狈不堪。一个装腿伤当障眼法,此时腿上还缠着绑带,却是没有半分伤病之象,苍白着脸,满脸慌张。
还有他的好妻子,瞒着他与儿子、女儿暗中支持裴瑜,为了常姝的狭隘冲动,报复姜翎,竟布了那么大一个局,将庄子都给烧了。
常威冷眼看着平日里最疼爱的女儿跪地哭泣,口口声声解释说她只是想抢回属于自己的东西,满目的怨怼憎恨,哪里还有半分大家闺秀之态。
脑袋猛然一阵眩晕,常威身形不稳往后踉跄两步,用手撑在了冰冷的墙壁上。
“爹!”三个子女围过来关心,平阳侯夫人也是含泪过来搀扶。
常威猛一挥手,将几人都挥开。
手掌心触及冰冷坚硬的墙壁,这是刑部大牢的墙。
他忽而轻笑一声,眼眶中蓄满了泪水。
几人吓得都不敢出声,只听他喃喃自语般说着:“想我常威一生戎马,大半辈子都给了沙场,拼死拼活只为家国百姓安乐无虞”
他抬头,墙壁上放着的烛灯映在他眼眸中,赤红的眼,晶亮的泪。
“到头来,竟是教出此等儿女,当卖国贼,行刺皇上,谋朝篡位!”
常威转头看向他们,轻叹着问道:“你们让我如何去见先帝?哪还有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他没脸再见皇上,没脸再见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