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顾昭并不是大行皇帝原配。
大行皇帝的元后也姓顾。元德十三年,弥留之际的顾皇后恳请大行皇帝从顾氏亲族中择立继后。大行皇帝顺应发妻之意,从顾氏宗族中挑选一女册立为后,就是现今的皇后。
其时后宫诸妃多半比新后年长,这位年轻的皇后却把后宫治理得井井有条。除此之外,她还以自己的德行赢得了朝野一致的赞誉和尊重。
大家对皇后的贤德事迹耳熟能详,以致很多人忽略了她的另外一面。
先帝后宫盘根错节,并不是个个嫔妃都有好性情。顾皇后能将各位年长妃嫔都照顾得妥贴周到,平安执掌宫禁十数年,怎么可能仅仅是个老好人?
赵王对这位嫂嫂的精明有所察觉,也十分清楚要除掉碍眼的淑妃,中宫的支持必不可少,因此一早就把话摆到了台面上。
对于赵王的提议,顾皇后表现得相当谨慎。她虽然顺应赵王之意把太子接到自己殿中暂住,却并没有给赵王一个明确的答复。如此暧昧不明的态度让赵王有些不耐,一连数日都遣人问讯。
可无论他费多少唇舌,顾皇后仍是一副举棋不定的模样。
赵王对此甚感无奈,觉得这嫂子人虽聪明,却终究只是个深宫妇人,瞻前顾后,难成大事。他不曾料到,皇后不回应他的要求并不是出于妇人的优柔,而是另有想法。
若是小皇子一出生便交由她抚养,除掉徐九英便无须顾虑。可大行皇帝并没有做出当时许多人看来顺理成章的决定。纵然所有人都认为太子生母过于粗鄙,大行皇帝仍让小太子在生母身边留了两年多,既不令皇后抚养,也不让他入居东宫。这就不能不让顾皇后三思了。
如今太子年满三岁,已经开始记事。这两日她把小太子接到殿中,他连着两晚上都哭闹不休,搅得这里上下不宁。好不容易等他哭累收声,他却又可怜巴巴地扶着门,惆怅地盼望母亲来接他回去。眼见着明日就是登基大典,小太子仍旧精神萎靡。皇后的心情不免愈发复杂。太子对生母有很深的依恋,真要是按赵王的意思杀母夺子,将来他长大了,怎么向他解释淑妃之死?
与赵王商议时,赵王对此颇不以为然,只说太子年纪小,时间一长,他还能记得什么?顾皇后隔帘瞧着他脸上的热切表情,心里不住冷笑,真当她看不出他的心思么?可赵王这几年势力急剧扩张,怎么应付这位野心勃勃的小叔也颇费皇后思量。
晚间为大行皇帝诵经,顾皇后捏着手里的佛珠思虑良久,终于也现了焦躁之色。都好几天了,徐淑妃那边也该有信了吧?正想着,佛室外宫女白露的声音轻轻响起:“殿下,淑妃那边的三娘子来了。”
“知道了。”皇后眉心一舒,口中却不动声色,淡淡地应了,念完了最后一句经文,阖上经卷走出佛室。
颜素已等候多时,见着皇后连忙下拜行礼。
皇后语气淡淡的问:“三娘来访,所为何事?”
“启禀殿下,”颜素伏于地下,恭恭敬敬道,“淑妃担心太子起居,特地遣奴婢来问声消息。”
她把太子接来好些天,淑妃那边能忍到现在才来过问,也算有耐性了。
听了颜素的话,皇后似笑非笑地问:“淑妃这是怕我亏待了太子?”
“自然不是,”颜素流利地回答,“宫中谁不知道皇后最疼爱太子。不过太子毕竟年幼,陡然换了环境怕是有些不适。明日就是登基大典,若不能安抚好了太子,在大典上哭闹起来,也有损皇室体面。因此淑妃特意命奴婢前来探望。淑妃还说,太子虽小,却很念旧,让奴婢将太子以前用的被褥和玩物送来,许能安抚太子一二。”
念旧?皇后抬眼,见她身后果然跪着几个抱着被褥和器物的宫女,点了点头:“淑妃有心了。”
白露极会看眼色,亲自上前要领那几个宫女下去。顾皇后又吩咐赏她们一些钱物后才让白露带她们下去。待那几个宫女都退下了,她才和颜悦色向颜素道:“团黄带给你的信可看过了?”
“正是看过了,奴婢才向淑妃揽了这趟差事,否则这个时候奴婢出入中宫难免引人注目。”颜素赔笑道。
皇后抬眼:“想必三娘听到风声了?”
“略有耳闻。”
“那这件事三娘有何看法?”
颜素没有说话,而是再度拜伏在地。
她这姿态一摆出来,皇后便知自己料中,微微笑道:“随我来。”
颜素见皇后会意,心里多了几分把握。她跟着皇后向内殿走去。皇后并没有领她进自己起居的宫室,反而带她进了团黄的房间。
今晚并不是团黄当值。此时她正倚在几上假寐。听见响动,团黄睁开眼,发现是皇后突至,大为诧异,慌忙起身行礼。
“守在外面。”皇后简短地吩咐。
团黄到底是皇后的人,很快便回过神,默默退了出去,并细心替她们把房门掩上。
“这里说话不会有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