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里错落有致的杏花林远看粉白一片,与蓝天白云相映成趣。
沈德华带着彩霞刚进苑门往里走了不过十来步,就隐隐听到有说话声传来。
朝着说话的方向看去,树影绰绰,见不远处有座凉亭,雕梁画栋,古色古香。
亭中有人影走动,一名随从模样的男子侍立在亭子中央端坐的两名锦衣华服的男子身后。
沈德华只一眼便看出其中身材颀长,穿一身青天色的素雅锦袍,乌发如墨,剑眉星目,面如冠玉的恒王殿下谢必安。
略略站了站,正准备继续往前,忽然有茶盏落地破裂的清脆声伴随着丫鬟受惊恐惧的轻呼声传来。
沈德华眉头微蹙,迈出去的脚步一顿。
只见坐在谢必安对面着深蓝锦衣的男子骤然起身,一脚将身旁失手打翻了茶盏的丫鬟踹翻在地,破口大骂道:“狗奴才,你是想要烫死小爷吗?”
定睛一看,是昌勤伯府世子陈世荣!
那丫鬟被踹翻在地,顾不上喘息连忙起身跪趴在地上,抖如糠筛,直呼“公子饶命!”
陈世荣满脸怒容,抬腿又踹。
那丫鬟受力,本就瘦弱的身子如断了线的风筝般飞了出去,撞在谢必安脚边的石凳上,顿时头破血流。
喷溅的鲜血落在离谢必安脚尖不足一寸的地方,低垂的衣袍被带起的气流飞扬。
谢必安喝茶的动作一顿,低头看去,面无表情。
虽是面无表情,但双眸已是起冰。只淡淡一眼,陈世荣周身嚣张跋扈的怒气瞬间熄灭。
似是才反应过来他在身边一样,顾忌得有所收敛,朝着就快要昏厥了的丫鬟低吼一声:“还不快滚!”
那丫鬟如获大释,挣扎着起身,收拾残局奔逃而去。
谢必安从始至终都一言不发,眼神清冷,手上喝茶的动作未停。陈世荣一时拿不准他的心思,有些讪讪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赔着笑脸说道:“那个失礼了,殿下赎罪。”然后快速的朝谢必安看了一眼。
见其表情毫无变化,似乎对眼前发生的事不甚在意,陈世荣心里有些惴惴不安。
他是嚣张惯了的,家中伺候的丫鬟婆子稍有不合意便立时拉来打死。出门在外也人人敬畏他伯府世子的身份,不敢于他冲突。
只如今跟了比他位高权重,心思深沉的恒王殿下,就像那老鼠遇见了猫一般不敢再放肆。
毕竟恒王手里捏着整个昌勤伯府的命脉,稍有不慎就是家破人亡。
其中厉害,他还是心中有数的。
良久,就在陈世荣脸上的假笑就快要维持不住的时候,谢必安淡淡抬眼,朝他身上被打湿挂着茶叶,狼狈不堪的地方看了一眼,然后冷冷的说道:“下去整理吧。”
陈世荣这才长舒一口气,朝着谢必安躬身行礼,快步退了出去。
陈世荣脚下步伐不停,心里却是十分恼怒,咒骂着方才那个不长眼的下贱丫鬟。
若不是因为她,自己又怎会在恒王殿下面前失礼,平白埋下祸端,惹得主子不快。
要是让他爹知道了,自己又免不了一顿家法,真是烦死了。
陈世荣心里暗自盘算着,一时不察直直的撞向迎面走来的沈德华。
沈德华原本一直隐在小道旁的一颗杏花树后,想着等陈世荣这个跋扈的公子哥走后再找机会现身。
不想那人竟头也不抬的直直朝自己走来,沈德华见避无可避,又怕惹人怀疑,只好硬着头皮走了出来。
屈膝行礼的动作还没有做完,就被撞了个满怀。
陈世荣原本就窝了一肚子的气没地方撒,走个路还能被人撞,心里恼怒更甚,张口就骂道:“是哪个不长眼睛的冲撞小爷,找死呢?”
话还未完,便看到明显受了惊吓,正慌忙从自己怀里退出去的沈德华。
恰逢微风拂过,层层叠叠的花瓣纷纷飘落。
似雪花飞舞,又似蝴蝶蹁跹,在空中摇曳生姿,落在沈德华的发间眉梢。
那杏花如云朵般轻盈,花瓣娇嫩欲滴,白里透红却远不及少女羞涩微红的脸颊。
有阳光透过稀疏的枝叶洒下,斑驳的光影摇曳着打在她的身上。
将眼前之人映照得更加明艳动人,熠熠生辉。
陈世荣看得呆愣,一时忘了动作。
沈德华原本就在屈膝准备行礼,被人猛地一撞,身形不稳。又着急同眼前人拉开距离,慌乱间,不慎崴了脚踝。
她忍不住的惊呼出声,踉跄着差点栽倒在地。
陈世荣眼中着急神色一闪,眼疾手快的连忙一把搀住沈德华的手臂,关切道:“可有受伤?”
沈德华稳住身形,察觉到手臂上的温度,下意识的抬眼朝不远处的凉亭看去。
只见一直安静站在一旁的陆文听到动静眯着眼睛,警惕的朝这边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