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三堤一阵心慌,深一脚浅一脚的从深深的雪中到了门口,将门栓解开。
门外的竟然是村长,他戴着一顶毛线帽子,上面有一片深深的水痕,像是雪融化后留下来的,天空中还有洋洋洒洒的小雪飘下来。
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他脸上带着悲伤和不可置信,冻得开裂的一双手微微颤抖着。
一只手紧紧抓住陈三堤的袖子,另一只手颤颤巍巍地指向一个方向,是春生家那边。
果不其然,他开口就是:“春生他……他……”
他喘得厉害,说得断断续续,陈三堤却等不及了,绕过他就开始往春生家跑。
可雪太深了,踩一脚进去就得拔一脚出来,他也有些急,可越急那路就越不好走。这样磕磕绊绊好一会儿,他总算到了春生家门口。
这才七八点钟的时间,春生家门口的雪却被许多人踩过了,看着这样子,有很多人在里面。
陈三堤一时有些胆怯,他瞳孔都有些颤抖了。
好一会儿才进了门,人确实很多,都是周围的邻居们,仿佛一堵墙一样堵在床边。
见陈三堤来了,他们让出一条路,让陈三堤能看到床上的人。
陈三堤只觉得自己脑袋里好像被什么狠狠敲了一下,发晕、发闷,他也不知道自己走地是不是歪歪扭扭,整个世界天昏地暗一般。
床上的人正是春生,只不过此时却脸色发白发紫,伸手一碰,僵硬的跟外面的冰块儿似的。
他脸上不知为何带着笑容,蜷缩在炕上,只穿着单薄的衣服,胳膊、腿都裸露着,露出大片苍白。
陈三堤脑子里都是:不会吧,这不是真的……
等他冷静过来,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只不过他声音有些虚浮,好似没有力气了。
开口回答他的是一个年纪稍大点的妇人,她是村长的媳妇,姓孙,是隔壁村子嫁过来的。
“哎呦,我今天早上起来想着,给春生这孩子送点馒头窝窝过来,正好刚起来的时候没下雪了,他昨晚上没关大门,我在门口叫了两声,没人应,就想着先给他放进来吧,谁知道……哎呦造孽啊!”
孙大娘声音颤抖着,本来就丰腴的身体套上了厚厚的棉衣显得更加臃肿了些。
她方才发现后便慌了,赶紧出门去叫了周围的邻居看看这是怎么回事
陈三堤坐在炕边,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腾一下站起身,将周围围着的一群人都赶出去了。
没想到昨天刚下葬了春生他爹,今天春生就没了。
他将门锁住,先回了自己家里一趟。
雪灵听到这事的时候,脑袋又好像被打了一闷棍,半晌没反应过来,紧接着眼泪就溢出眼眶。
陈夏安跟陈秋言也呜呜咽咽地哭了,春生也算看着她们两个长大的,平日里交情不浅。
只是,昨夜还好好的人今天怎么就不在这个世上了呢,昨夜刚说好让春生去镇上,未来的日子还那么长呢,却突然就戛然而止了。
陈三堤坐在一个小凳子上,闷头抽着烟,烟雾缭绕,模糊了他的眉眼。
这是雪灵第一次见他抽烟,还抽得这么凶。
不知道他是不是在想,如果他昨天态度强硬一点,今天是不是就不会是这个结果。
春生的后事也是陈三堤操办的,这事之后,不论谁说到陈三堤都觉得他够义气,重感情。
可不知道怎么传起来些谣言,有说是陈老头舍不得他儿子,所以连他一起带走了。还有的说是春生入夜没关大门,让不知道什么东西害了性命。
从前村里便有个传说异闻,就是晚上睡觉前一定要关住大门,不然会有孤魂野鬼进家门来找替死鬼。鬼也是有规矩的,关上的门他们可进不去。
这不过都是些道听途说,诡异故事罢了,可人们就是这样,宁信其有。
外面说的这些,陈三堤都没有再管,任他们自由说去,既然已经相信了这样的话,那你说什么他们都不会再改变想法的。
冬天爽爽快快下了一个多月的雪,天气才变得好起来。
转眼间又到了新一年,四个人过了个普普通通、平平淡淡的春节。春节过后几天居然还有媒人来上门给陈三堤说亲,说附近一个村子有个女人看上陈三堤了,想跟他结亲,那女人还带着一个儿子。
那媒人上门时,陈三堤还不知道是要干嘛,弄了半天才搞清楚,原来是看上他了。他第一反应就是拒绝,无论从哪方面来看,他都不适合再与谁结亲了,他也从没想过这样的事。
他一个捞尸的,长得也不好看,与那女人也没见过,怎么就看上他了。
陈三堤没把这事放在心上,专心给陈夏安和陈秋言准备开学要用的东西了。
这年一过,离开学也就不远了,现在重视教育了,学校里的课桌课椅全换了一遍,课程也变得更加合理有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