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躺在那里,肚子高高隆起。
陈三堤扶着刘阴婆下了船,又将雪灵抱了下来。
刘阴婆已经坐在王小姐身边,旁边放着她的木匣子。
她静静坐着,像是在侧耳倾听。
雪灵和陈三堤保持安静,看着刘阴婆动作。
却见刘阴婆扭过头来:“陈三堤,你去一边去,这妮子要生产,不想被人看着。”
陈三堤脸色僵硬了一瞬:“好好,我走远点去,我不看。”
随即抱起雪灵就要往远处走,刘阴婆却拦住了他。
“把孩子放这里吧,这妮子喜欢这孩子。”
陈三堤皱皱眉,有些不认同,雪灵却拍拍他的手臂,示意他将自己放下来,然后对着陈三堤摇摇头,将他推走了。
她明白陈三堤不想让她看这场面,但她是真的不害怕,而且那王小姐喜欢她,她又觉得她可怜,所以也乐意顺她的意。
刘阴婆从那小木匣子里拿出一把生了老锈的剪刀,轻轻抚摸着女尸的肚子。
“妮子,咱开始吧,你熬了那么久,也该解脱了。”
下一瞬,那女尸的双腿就自发分开了,她穿着生前那套白裙子,现在接生也比较方便。
紧接着,刘阴婆就开始哼起了一段声调诡异的小调,一边哼一边按压那女尸的肚子。
她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尖利,最后那声音都好像变了个人似的,尖细的声音穿透云霄,将水面上的雾气都驱散几分。
凄白月光洒下来,照在刘阴婆手掌上,那里此时正躺着一个浑身黑紫色的婴儿。
“女孩儿,生于癸卯年,乙酉月,乙寅日,卯兔相,重三斤六两八。”
刘阴婆声音发颤,但语气里都是喜意:“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那女尸方才曲着的腿此时却垂了下来,好似无力支撑一般。
刘阴婆一手捧着那小孩,一手从木匣子里拿出来个物件。
是一个人形的陶制品,做的栩栩如生。
刘阴婆两手举着,又开始用方才尖利的声音唱起小调,一直唱到最后一个音节落下,掌心里的小孩子不见了,而她手上的血污也跟着消失了。
那陶却好似变重了几分,颜色也变暗了。
刘阴婆将那人形陶放到女尸怀里,又给女尸将裙子都整理好,才叫陈三堤过来,让他去找那些候着得人,将母女两个接回家去。
雪灵看那女尸,好似真的在抱着孩子轻哄一般抱着人形陶,不禁感到几分唏嘘,又有几分说不上来的欣慰,也许这就是她们母女最好的结局了吧。
今生没有福气,只求下一世顺顺利利。
陈三堤去招呼人去了,去之前还专门看了一下雪灵的脸色,才确定她是真的不怕。
刘阴婆此时仿佛又苍老了几岁,头发也有些微乱。她将小黑袄子和灰色手套脱了下来,叠得整整齐齐,与那把剪刀一起又放进了那个小木匣子。
雪灵依稀看到了里面还有几个人形陶,与方才那个一般无二。
过了一会儿,刘阴婆好像歇息过来了。
她抬起头,笑得如同初见那般慈祥:“怎么样,小灵,是不是一点也不可怕。”
雪灵眼睛睁得大大的,眸底如流水般清澈,她点了点头,她确实不怕。
“这世间呐,最伟大的就是母爱,就算一个母亲已经去世了,那她的灵魂在面对她的孩子时,也依旧会有人性。”
刘阴婆语气幽幽,她看着雪灵,目光复杂,好似在透过她看谁。
“如果你妈妈还在,那她也一定会是个好母亲。”
这是雪灵第一次从别人嘴里听到她的母亲,她想问她母亲是个什么样的人,那边却有人来了,打断了她们的谈话。
是陈三堤带着人来了,有几个人头戴着白色布袋抬着架子向这边走来,后边跟着的是王家主和他的管家,两人头上都戴着孝帽,眼眶泛红。
王家主情绪有些激动,踉踉跄跄往这边小跑着,管家在他身旁扶着他。
一见了那女尸,王家主就再也忍不住了,放声大哭起来,头发斑白的男人哭的凄切,令人为之动容,不忍再看。
王小姐是王家主唯一的孩子,他妻子早年离世,两人便一直相依为命,直到王小姐结婚。
可结婚没多久,王小姐就发现自己的丈夫与一名男子关系密切,而那时王小姐刚怀孕。
她不想让父亲担忧,就自己去查这件事,结果发现那两人早就勾搭上了,她这才明白,真爱是假的,她只是被人当做了工具。
于是她去找那男子谈离婚的事,可这事还没谈拢,她就……
王家主在她去世后才发现,于是他动用一切关系,让那一对狗男男受到了惩罚,可她女儿却再也回不来了。
雪灵好像看到,那女尸眼角好像也有泪水滑落,她看向陈三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