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再难开口,也不得不说清楚,左丘于至顿了顿,再开口时流利了不少,“除了当地骗来的女子,还有不少是辗转运来的,想要途径蓟州送往晋国。”
晋国近来可谓是声势浩大,先以挟持周室国君壮大势力,等羽翼已丰后,废除周王,因周王派心腹送血书往各诸侯处求援,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杀了周王和王族子弟,屠戮了其心腹死忠无数。不仅是蓟州的军队死伤过半,那些忠心的诸侯势力几乎都有损耗。
可想而知,晋国境内如今该是怎样的场景,十方教这时候四处搜罗年轻貌美的女子怕是为了趁机发展势力。
姜真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这时候的她脸上不见半分往日的随意嬉闹,发号施令的样子直叫人发自心底信赖。
“带路。”她淡声道。
左丘于至朝旁边让出一步,左手抬起请姜真前行,头一低,恭敬有礼,“请!”
君子于暗室困境,亦不失礼节。
左丘于至原本悬于腰间喻君子美德的玉佩早已被假道士抢走,可他自身修习的君子仪度不坠,当是萧萧肃肃,谦谦尔雅,行走坐卧自有仪态。
姜真跟在他身后,而姚粟来把胖瘦两道士绑得严严实实后,握起沙包似的拳头,邦邦朝两人的脸上给了几拳,砸得两人彻底不省人事。姚粟来又把暗室里的其他人都赶了出来,只留胖瘦道士两人在里头,拿起他们腰间的钥匙便将暗门锁好。事情虽多,但姚粟来不过片刻的功夫就妥帖做好,追上姜真。
主子可以说走就走,狼藉总要有人收拾不是?
被姚粟来赶出来的那些人,亲眼见证他那双拳头的厉害,都跟见了煞星一样,怕得不行,唯独那个貌美的少年竟然想一块跟到姜真身后。
姚粟来可不是怜香惜玉的人,不论男女都入不了这个莽夫的眼,他只知道忠心,既然姜真没说这群人里有人可以跟上,那就不许跟上!
“去去,哪来的回哪去,不许缠上我们少主!”姚粟来黑着脸驱赶。
但貌美少年哪那么容易吓退,他从见到姜真,听见姜真是蓟州少主以后,眼里的光就没熄过,恨不能摇着尾巴紧随,面对小山似的壮汉也不退缩,双手抱拳恳求,“您行行好吧,我就去向少主问声安。”
姚粟来门神般整肃的人,哪里会让半步,眼见跟上无望,貌美少年还想冲开姚粟来强行越过去。姚粟来天生性子急躁,耐心早已耗尽,见他还要蹦跶,烦躁之下铁臂一撞,愣是把貌美少年撞倒在地,害得他白净漂亮、如有敷粉的面容被撞出伤痕,尤其是鼻子,红肿之下甚至还流了鼻血,好好一个美少年成了狼狈模样。
姚粟来自觉没用多少力气,哪知道对方这么没用,轻轻一碰就和豆腐似的快碎了。
他嘟囔一声,满脸的络腮胡子颤动,“这可是你自找的,怪不着老姚头上。”
“喂!”姚粟来蒲扇大的手掌一指,呵斥警告道:“别再跟着了,否则我失手打死你,到地府里做了鬼都喊不得冤。”
说完,姚粟来就大步流星去姜真的方向。
只留下唇红齿白的貌美少年捂住满鼻子的血,坐在地上,靠着台阶,仰头对苍天,无语凝噎。
而另一边,姜真跟左丘于至已经走到主殿,在那尊足有一丈二尺高的庄严肃然的神像前,推开香火盈樽的供桌,底下赫然是个嵌了拉环的暗道。
姚粟来此刻已经站到姜真身后,见状主动请缨,“少主,这地方邪性得很,让属下先进去探探道。”
姚粟来武艺高强,由他先行探路的确更为妥当,姜真点头应允。
在姚粟来进去后几息,敞开的暗道入口忽然传来幽远微弱的人声,依稀能辨清几个字,“天杀的”、“禽兽”、“狗贼”……
本来威慑力十足的谩骂声,堪堪传到姜真耳畔,便被风吹散,小得听不清。
姜真和左丘于至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走了进去,方一踏入,浓郁的血气与奇怪的腥臭味便扑鼻而来,裸露的肌肤触及地道的阴冷气息,鸡皮疙瘩冒出头,叫人无端恐惧。
才不过走了一段路,姜真便觉得脚底冰冷,可见长期被困在地道里,又会是何等寒凉难捱。
但地道的阴冷,都只能算小节了。
在姜真继续向前四五步时,眼前骤然开阔,可景象却足以叫她瞬息愤怒,黑污的洞穴,零零散散铺着稻草,或躺或绑,足足有二十多个妙龄少女被丢在那,发丝散乱,目光涣散,面无血色,倒不像是人,而像是被圈养起来的……牲畜。
面对侵入者姜真几人,她们的眼神呆滞,有的仿佛毫无所觉,有的则是掀开眼皮扫了一眼,继续躺着、趴着,全然麻木。
姜真下意识想把外裳脱下,给她们披上,可一件外裳如何能为那么多人盖上,她解衣的手倏然停住,因鼻尖酸涩用涌起的泪滑落在地,将惊怒悲伤取而代之的是坚定。这不是披上衣裳就能解决的事,错的不是那些无辜的女子,不是她们需要披上衣裳,而是施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