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王府门前停下,轿帘掀开,从中走出一发髻斑白,却动作利索的老宫女。
是在娴妃身边伺候着的李嬷嬷,此人也是楚言峥的乳娘,娴妃不便进出宫门王府,便常由李嬷嬷代劳。
乳母如生母,楚言峥赶忙上前,抬手扶李嬷嬷下车:“初秋夜凉,嬷嬷何至于此!”
吃过丸药的苏胭柔精神好了许多,此刻也来另一侧搀扶。
李嬷嬷被人扶下车,这才理了理身上的宫装,慢悠悠开口:“娴妃娘娘听闻一向平和的王府就要出了人命,一时不放心,便派遣老奴过来瞧瞧。”
楚言峥脸色一滞,而后又笑道:“母妃的消息一向灵通,只不过是些小事罢了,现下已经解决了。”
李嬷嬷正色道:“娘娘说了,柳氏乃当今左相心尖上的嫡女,为生母离国守孝三年已是不易,万不可在咱们祁王府出了茬子!”
左右只敢哼哈应答,说着李嬷嬷便叫人前头引着,移去了雨荷苑。
雨荷苑内灯烛仍未吹熄,以李嬷嬷的身份自是不必和谁报备,径直踏进了院子。
李嬷嬷叫住正要开口的丫头,走上前亲自敲了敲门:“柳姑娘,奴婢是娴妃娘娘身边的伺候着的,娘娘惦记姑娘你的身子,特派老奴前来探望。”
屋中一阵窸窣,而后门被推开一个小缝,琉璃细小的声音从中传来:“嬷嬷请回吧,小姐已经睡了。”
李嬷嬷却似没听见一般,面上仍旧笑着,脚下却暗自发力,下一瞬将人和门一齐踹开!
楚言峥立在旁边,一副想要阻止却又不能的
模样。
琉璃被踹倒后,李嬷嬷连个眼神都没分给她,径直跨进屋内,楚言峥见状连忙跟上,苏胭柔犹豫片刻,也是跟了进去。
柳莺儿半靠在榻上,面色略略惨白,似是被吓到了的模样,这边见楚言峥进了屋,像是找到了主心骨般,目中盈了一汪泪,娇滴滴道:“峥哥哥……”
楚言峥正在给李嬷嬷递椅,听了这声唤,忍不住身影一僵,他似是回头瞥了苏胭柔一眼,便快速走到榻边将人抱住了。
苏胭柔瞥了一眼两人,告诉自己跟进来不过是要亲眼见着,为念夏出气,便只将目光看向李嬷嬷。
李嬷嬷也是经过大风大浪的,对两人的黏腻见若未见,从容坐下:“事情发生在王府,娴妃娘娘就无法坐视不理,还请姑娘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告知,好让奴婢转达。”
柳莺儿瑟缩在楚言峥怀中,目光躲闪间,看向了琉璃。
琉璃“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将方才说辞又复述了一遍。
李嬷嬷端正着身子,听完后点头道:“念夏在哪?”
苏胭柔身后的念夏缓缓走出,施礼跪下。
李嬷嬷瞧她站位,便知了她是伺候谁的丫鬟,她的目光在两人身边流转一会:“主子有误便是奴婢的错,既然这碗粥经了许多人的手,那一并罚了便是。”
听闻这句,柳莺儿身子瞬间放松,楚言峥低头去看她,只见她捏了自己的衣领:“峥哥哥,丫鬟伺候人已属不易……我不怪她们的。”
楚言峥点点头:“本王知道,莺儿最是心善。”
琉璃念夏二人一听
要罚,身子都是一抖。
李嬷嬷弯腰,抬手勾了念夏的下颌:“脸这样红?罚过了?”
念夏倔强摇头:“并不是罚!琉璃认定是奴婢的错,这是逼奴婢认罪时打的。”
李嬷嬷了然地笑了,将目光看向琉璃:“那便算是罚过了。那就只剩你了,念夏是吧?打。”
还以为要打自己,念夏愣住了:“打什么?”
李嬷嬷笑得愈发和蔼:“打她呀,她怎么打得你,你就怎么还回去。”
苏胭柔抬手掩了掩口,好险,差点就要笑出来了。
念夏见李嬷嬷表情也不似说笑,只好站起身来,理了理袖子,抬起手扳起琉璃惊恐的脸。
“啪!”
一掌下去,五指红印清晰地印在琉璃的脸上。
苏胭柔不忍地闭了闭眼,好心疼,打得这样用力,念夏的手也是会疼的吧。
确实是有些疼痛的,但相比于疼痛,念夏更多的是报仇的快感。
她没给琉璃喘息的机会,趁着气力尚足,又狠狠抽了她几十个耳光!
琉璃脸颊渐渐与念夏一般红肿,她忽地大叫:“够了吧!我可没打你这么多下!”
念夏甩甩手:“那就够了吧。”
琉璃捂着红肿的脸颊:“你!”
众人转头去看李嬷嬷,却见她身子坐得虽直,眼皮却轻轻合上,已经睡熟了。
不愧是见过大风浪的人,在这种场景下也能睡得安稳。
苏胭柔走上前去,轻轻拍了拍嬷嬷的肩膀,李嬷嬷悠悠转醒,见琉璃双颊肿得老高,便知已经打完,随意训诫几句起身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