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酒饮时于寻常无异,却会让人醉死。
按她的话说,大致是工业成分严重超标的黑作坊出品、劣质酒精勾兑的产物。
祝锦情当时便有察觉,以身犯险“品尝”后将酒盏递给雁久息,又借由醉酒将其打翻,若时下的傻夫君没傻透的话,应该已经明白了她的用意。
这东西是谁的手笔昭然若揭,不过既然想要加害她,她就会反击,索性将计就计离开对方的视线范围,才能更好地为敌人布下天罗地网。
听了祝锦情简短的解释,张嬷嬷沉默了许久,匆匆带着祝锦
情在就近的空殿歇下,眉心拧成疙瘩:“王妃此举太过冒险了,万一出了什么事儿要如何是好?奴婢这便传太医来为王妃煮醒酒汤!”
“不必。”祝锦情躺在床上任由摆弄,只觉得更困了,她不敢阖眼,生怕会真的睡过去,疲倦地朝着张嬷嬷勾起唇角,“我腰间的锦囊里有师父留的药,吃了能解酒,还请默默帮忙拿一下,我手不听使唤。”
醉到手脚知觉全无,却还能保持思维上的清醒,张嬷嬷也是头一遭见过这样奇异的人,万年冰山的脸上罕见有了一丝笑靥。
只是她不常发笑,勉强勾起的嘴巴显得有些僵硬狰狞,好似要当庭将面前人大卸八块似的,祝锦情困意顿减,心说您可甭再笑了,我怕我忍不住把你毒死。
将指定的药丸喂入祝锦情的口中,张嬷嬷目光再度沉寂下来,严肃而突然地发问道:“奴婢有几句话,是替皇后娘娘所问,还请王妃认真作答,并原谅奴婢的冒犯。”
祝锦情心中一突,暗道该来的还是来了,遂敛了眸光,主动道:“如果本王妃猜得无误,母后想要打听的应该是关于恩师的事?”
“正是。”张嬷嬷没想到八百个心眼子的南渊王妃竟然这般配合,当庭再度“狞笑”,“太后跟前的大离医仙,和南渊王妃您口中所描述的恩师有诸多出入,所以皇后娘娘的意思是--”
“母后猜得对。”祝锦情面露坦然,逐字逐句地道,“岳淑云此人,非本王妃认识的‘恩师’,至于她是打哪儿冒出来、目的又是什么,我不得而知。”
张嬷嬷身躯一震,脸上闪过愤慨,想不到这个自小于京郊长大的女子竟然有如此胆识,敢骗到陛下眼皮子底下、于宫中耍得天潢贵胄团团转,当真是个不要命的疯子!
服下解酒的药丸,祝锦情头脑逐渐恢复了明
晰,理智有些许的回笼,开始将从她脑海中溜走的细节再度深究出来:“老实说自从得知她顶替了恩师的名号,本王妃便一直在试图观察这个人,岳淑云不是一个会无缘无故对陌生人施以援手的人,她于京郊居住数年,‘医仙’却从未在那里出现过。”
“而今她能为我说话,是我始料未及的。”岳淑云来者不善,每个看似平常的举动之下都掺杂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据这段时日圣旗卫夜以继日的调查,岳淑云这个人极度看中权利,是个野心勃勃之人,虽靠着“本事”回了铭殊侯府,但她并不得宠,因而想要迅速改变自己轻贱的处境、齐身天潢贵胄一手遮天。
生而痴傻、诸事不懂的雁久息是最佳捷径,祝锦情的存在无疑是挡了她的路,所以便有了今日买通人为她斟酒的戏码,甚至在“得手”后,怕她盏中酒有问题的事被人所察觉,才借太后之手、让人不明不白将她带了下去。
南渊王新妃于宫宴饮多了酒水而死,这桩丑闻既能撇开皇族的责任,也能堵住祝相的嘴,可谓是一举多得,待事过一年半载,岳淑云就可以依仗着太后的感激,主动请缨嫁于雁久息,从而掌控整个南渊王府、完成麻雀到凤凰的蜕变。
可岳淑云算盘子打得不错,殊不知自己的一举一动都已经被“猎物”所掌控。
这般话祝锦情没有直接说明,可张嬷嬷是一辈子跟在皇后身边的人精,对她的话中之意怎会不解?胸腔怒意腾起“噌”地蹿上颅顶,狠狠啐道:“岂有此理!这个小贱蹄子!顶替医仙之命不够、还妄想加害天家儿媳上位!奴婢活了大半辈子,还从未见过这般人!”
“嬷嬷息怒,不要打草惊蛇。”祝锦情觉得身上有了些力气,撑着床褥起身靠在软枕上,语气悠悠道,“我要这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