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哭半刻钟,为了心中的那点念头,她不得不让自己重新狠下心肠:“娘承认,当年你父亲上位时手段偏激了些许,你一直为此感到不耻,可你得懂得成王败寇,若非你父亲技高一筹,满门抄斩的便是咱们祝家,何来你的玉食锦衣?”
相夫人苦口婆心,试图劝长女回心转意、继续为祝家鞠躬尽瘁:“如今好不容易等到机缘让今上对宁北起了怀疑,你身为嫡长女,自幼富养相府中,断断不能在这个时候贪生怕死!只要成功嫁祸、扳倒宁北王,爹娘便不必再日日担惊受怕,你弟弟仕途上也没了绊脚石,你···左右你已经身中蛊毒、活不了多久的,就算你再不愿、不孝、不为爹娘和弟弟打算、还能真的不管晚晚吗?”
“这些事你不去做,你父亲就会让她去做,她还只是个豆蔻年华的孩子啊!”说这句话时,相夫人眼中有了母女情的真实之感,祝锦情静静看着,恍惚间怀疑原身不是亲生的。
一番话下去,联合原本的蛛丝马迹和有限记忆,从头至尾的谜团昭然若揭。
祝锦情凝视着相夫人,声音淡得像是要随风飘散:“为什么要‘我们’来做?”
相夫人敛着猩红的眼睛,顿了须臾,如同被发条控制的玩偶般暴起:“你···你还想让你弟弟去做?”
她枯瘦焦黄的手指猛地绞住祝锦情的衣衫领口,咬牙切齿道:“安年可是祝家唯一的男丁!你失心疯了?敢打他的主意?”
大致十年以前,权倾朝野的祝丞相还是翰林院一个名不经传的小小官员,虽出身显贵、胸有大志,可那时当朝左相是一位出身寒门、清正廉明的状元郎,既不收人贿赂,也不结党营私,很得今上信任倚重。
祝家贵子资历短浅背景堆叠,想要上位却苦于
无机缘,但他是个心思活络的人,懂得自己去创造机会。
宁北王在这个时候找上了他,并抛出合作的橄榄枝--由宁北王栽桩陷害、将寒门丞相拉下马,助他荣登权位,作为交换,登上权位的祝相必要时需得在朝中为宁北王办事。
不费自身一兵一卒,祝相自然是欣然同意。
宁北王为了避免他鸿飞腾达后反悔,在祝家两个女儿之中挑选了一位种下蛊毒。
起初选中的自然是两个女儿中更为受全家宠爱的祝晚玉,祝锦情因不讨喜而暂时避过一劫。
可好景不长,被种下蛊毒的祝晚玉因年纪太小而性命垂危,作为与她血脉相连的原装祝锦情舍不得小妹稚童年纪便长辞时间,恳请父母亲寻名医将蛊移到自己身上,成了蛊毒新的载体。
而如今,祝相已然不同旧时的籍籍无名,大权在握、风头无两,与宁北王见不得光的交易却如影随形,彷如跗骨之蛆,恶心又危险、牵一发而动全身,让人只有斩草除根才能疏解心头之恨。
可祝相不傻,心知宁北王若行迹败露,作为同党定无法独善其身,一度按兵不动。
直到今上突然召回宁北王独子,大女儿恰巧嫁给了中宫嫡子雁久息,便动了歪心思--只要将“谋害天家嫡子和新妃”的罪名安到那个腈纶满腹的少年身上,便能够一举将宁北斩草除根!而他作为失去长女“悲痛万分”的父亲,不仅不会有人将事情联想至他的身上,还能伺机收揽大量裨益。
祝相算盘打得极好,相夫人一边哭着不舍一边从中以孝悌之命和家族荣辱“大义劝说”,单纯的原身一心只想着换妹妹平安,以为新婚夫君活不了多久便不曾再下手,义无反顾一道红绸悬了梁,没想到被未来时代的祝锦情阴差阳错穿越
过来更改了结局。
祝锦情深吸口气平复心境。
--这么说来,她还要谢谢那个歪打正着非要嫁祸她的倒霉二皇子。
祝相一家为了功名利禄,害得清官沦为罪臣、满门抄斩、骂名千古,为了独享富贵、后世无忧将自己女儿的性命当做筹码,还真是恶心得别开生面。
相夫人于原身而言,显然也不是什么上好的娘。
身为一个旧时代的母亲,在夫为纲纪的家中想要保全自己的孩子是没错的,之所以说她不好,是她放弃了另一个不太喜欢的孩子,把置身泥潭之外的大女儿重新拉入淤泥中沦为她们向阳而生的垫脚石。
祝锦情能够理解,却无从认同,明明是大人照旧的因,为何要子女来承担苦果?
她深吸口气,压抑着百般风雨欲来的郁燥,尽可能心平气和与相夫人交谈:“我们一家人的事情暂且放置在一旁。可南渊王何其无辜?他心性似稚童般纯澈,什么都不懂,何况一日夫妻百日恩,他是我的夫君,您难道也会为了利益而戕害丞相吗?”
相夫人嘴唇嗫嚅,安静如鸡,不知是没想好说辞、还是无从反驳。
祝锦情双眉好似紧绷的弓弦,不依不饶道:“再者,娘亲难道从未觉得当年他加害王老丞相、令其全家含冤而死、九泉之下都不能阖眼的行径过于人神共愤了吗?”
向上爬的手段多不胜数,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