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岁稚童的讨好不献媚、不掺杂任何目的,是真心实意觉得“只要娘亲开心、我就开心”。
祝锦情微不可闻呼出口气,胸口酸酸麻麻,原来孩子太过于懂事,做娘亲的是会心疼的。
小朋友望着祝锦情许久,眼神从最开始的惊诧转为眉开眼笑,释怀地重重点头,仿佛又变回了初相见时的那个无法无天的檀曦小郡主。
这才是小孩子该有的样子嘛。
祝锦情跟着弯了弯嘴角,将手缩回袖子里,从空间中抓出一堆裹着各色外衣的糖果,分给雁久息和仙仙一部分,剩下的用帕子包裹好,从窗口递到车子外头,吩咐梣枝和梣樱给随行人员分一分,沾沾新婚回门的喜气。
行至街坊时,家家户户外头挤满了人,你推我挤凑着热闹,云老管事笑呵呵的,拿出事先备下的碎银撒向四方,引得围观人群蜂拥上前你追我抢。
约摸两个时辰,马车在相府大门前停下,祝锦情扶着梣枝的手,踩着轿凳下车,总算是体会到了什么是“舟车劳顿”,本欲伸个懒腰活动一下僵硬的身子,却正对上了一大群人的五花八门的目光。
祝锦情眼皮子隐晦地跳了跳,只得打消了这种不符合身份的念头,面无表情与人群多目交接。
祝相虽位及左丞、可称得上是权倾朝野,实际上也就四十有余的年纪,生着一双略显阴柔气的狐狸眼、以及令众生为之倾倒的美人面,脸颊轮廓棱角分明,恰到好处糅合成了一股子书卷贵气。
他的身量颀长、气质清冷,此刻领着一群相府从人站到门口迎接亲女归来的车架,衣着相貌一丝不苟、极为得体。
祝锦情探究地目光与之交汇,浓重的位高权重气息扑面而来,令她暗自皱眉。
按理说祝相在礼节上面面俱到,从头到脚挑
不出一丝诟病,只是对于刚出嫁回门的女儿来说,这样的客气似乎少了几分慈爱、多了几分疏离之感。
祝锦情心里嘀咕,动作上却丝毫不显,回手抱仙仙下车时心中迷惑,记忆里,原身的父母亲是偏疼幼女的典型,她与父亲的关系算不得很亲近,但也不至于生分至此啊?
两厢对望,此般场景似乎来来回回不知凡几,皆相视无言。
祝相唇角翕动了一下,未开口打破沉寂,原本只是有些尴尬的气氛倏地诡异起来。
雁久息自幼心智不全,此时此刻可能是人群中最自在的一个了,他感受不到气氛的紧绷,自然而然与祝锦情并肩而立,桃花瓣似的眼睛带着好奇,由下而上撩过自家不喜玉宫的老丈人,回忆了一番来之前云管事千叮咛万嘱咐的事宜,风度翩翩施以一个标致的礼:“小胥雁久息,拜见岳父。”
祝锦情不由得将目光从祝相身上收回来,瞄了向雁久息:···?她家傻子开窍了?
见到此景,祝丞相面色并无多大变化,看向女儿一家三口的目光也并无起伏,大致过了两息,才按规矩回礼,冷冷淡淡地道:“老臣见过王爷、王妃,见过檀曦郡主。”
敷衍过后,祝相一潭死水的目光投向祝锦情,不问自答道:“你母亲和妹妹最近身体抱恙,不宜见风,臣便自作主张让她们在府内等你,至于你弟弟如今军中,正是年关,我没告诉他你回门的日子。”
将固有事实阐述完,语末才毫无诚意道:“还请南渊王妃莫要怪罪。”
祝锦情抱着仙仙,心说好话坏话都让您一个人说完了,我就算想要怪罪也怪不出个四五到六。
--回个门娘家人病得病、忙得忙,这家人究竟是有多不待见原身啊?
祝锦情心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默念几遍“这是原身的爹、不能毒死”,才学着祝相那副高官派头、拿出天家儿媳、王府正妃的派头俯瞰相府门匾,漫不经心回应:“爹爹说得是哪里的话?女儿即便是嫁到了王府,也还是爹爹的孩子,一家人这般客气做什么呢?”
言语做派两极分化,祝锦情不仅学以致用,还青出于蓝。
被反将一军的祝相嘴角微不可查地抖了一下,眼中的错愕一闪而逝,做出客气地手势:“规矩便是规矩,臣不敢僭越,王妃、王爷、檀曦郡主里面请。”
祝锦情扬唇而笑,敛去心中疑惑,满不在乎跟着祝相往府内走。
雁久息自觉接过她怀中的仙仙,跟自家娘子姐姐并肩齐行,时不时眼神殷切四处打量祝相的宅邸,一不留神,被青砖上的沟壑绊了个踉跄。
“慢点。”祝锦情伸手扶了一把,对他的笨到行为并不感到意外,不厌其烦低声叮嘱,“待会儿进了厅堂,你便待在我爹爹身侧,我去看看母亲和妹妹。”
既然山不来就她,她便只能纡尊降贵去就山。
雁久息的脑子并不足以猜到祝锦情如渊似海的算计,只听到娘子姐姐要与他分开,不高兴地撅起了嘴巴:“我必须跟着岳父吗?他好像不喜欢我。”
祝锦情心说他也不喜欢我。
祝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