砖地板,而是一层被涂抹了桐油的红橡木,条条木板被打磨的顺滑急了,能瞧出来人的一点倒影,他从地上的倒影瞧见,从他进来后主子就没动过。
可这人血肉之躯,非石非木,怎么能不动呢?私兵便压不住自己的脑袋,忍不住抬头向上看。他抬头时,便瞧见主子果然维持着之前的姿势坐在茶案旁,那张仙人玉貌的面上凝着沉沉的阴郁,那双一贯冷淡的瑞凤眼中似是夹杂着怒、恨、怨,纠缠在一起,拉扯着,纠缠着,内里的一切都被抽离挖干,又被各种黑雾一样的情绪填满,将原先那么一个霁月风光的公子变成了一个,一个一一
一个充满怨恨怒意痴愤的怪物。
私兵思及至此,竟是打了个颤,立刻低下头去,不敢再看。
不知过了多久,那茶案旁的人似是才回过神来,轻轻地呢喃了一句:“成了公主一一”
“成了公主…”
“是好过做妾的。”
荣华富贵在前,想换一条路走,似是也没什么错处,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他读过很多书,这个道理,他应该明白的。
孟韶欢不想认,他便应该不认,面子上的功夫他向来做的最好,不是么?
他不会痛,鞭子落到身上他都能扛,这些又算得了什么呢。
可是,可是。
裴琨玉坐在原处,能听见他的心底里有一道软弱的,可怜的,可笑的声音,一直在追着问。
可是,韶韶不会觉得我痛吗?
“韶韶一一”
不会心疼我吗?
私兵听见主子囫囵的念了什么名字,却又没听清,他不知道主子在说什么,也不敢抬头,更不敢问,只跪着等吩咐。
而茶案旁的主子过了许久,才用缥缈嘶哑的声线道:“去一一明日给公主府送个拜帖,便说,本官为此行婚事的主事者,关于送亲一事,有些许细则要问过公主。”私兵低着头应下,以跪姿爬行退后,到了门口才站起来关门离开。
他在关门的时候,那点月光也随之被关在了门外,光束由大变小,房屋的光明处也一点点变小,最终合拢,裴琨玉如困兽般,被丢弃至此。
月也薄情,不肯施舍一丝与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