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见孟韶欢这般听话,终是畅快了,两手一拍,上前将孟韶欢扶起,随后将孟韶欢蒙面带走。公公将孟韶欢带到了马车上,与孟韶欢说了一通事情的原委。
早些年,大奉皇室有一支血脉流落在外,当今圣上元嘉帝时时挂念,一直在寻找,而这枚玉佩,就是这支血脉的证明。
“李姑娘有这玉佩,便是这支流落在外的血脉,是我大奉金枝玉叶的郡主!”
孟韶欢乍一听到“郡主”二字,后背都冒出一层汗来。她这辈子就见过一个郡主,李霆云的妹妹李挽月,谁料斗转星移,她竟然也成了郡主--不,她是假郡主。这太监也知道她是假的,但是显然,这个太监要找个人来做假郡主,而她,是砧板上的鱼肉,由不得她来不来。只是,她若是这般进了京一一会不会碰见李霆云和裴琨玉?
不安的心情重新涌上胸膛,她不敢与这太监说自己身上那些复杂的官司,这太监若是发现她身份问题太大,不好伪装郡主,说不准会为了灭口直接弄死她,只能闭口不〇
而那公公却是喜滋滋的上了马,准备回京城邀功。当初元嘉帝要寻流落民间的郡主、点人来下派的时候,将这活儿分派给了东厂和大理寺,毕竟涉及到皇家血脉,还是派出来两个身边伺候的更安心些。所以按理来说,这活儿就有他们东厂一份。只是裴琨玉乃是清流之首,裴氏百年清誉,一个个眼高于顶,向来不肯与他这种阉党同行,觉得他们这些太监少了根,都是奴颜媚骨的腌腊货,所以清河之行根本就不带他们。
其实裴琨玉自身并不是瞧不起这群公公,只是,文人阉党之间积怨已久,彼此摩擦太多,藏有诸多暗恨,若是凑到一起来,保不齐会因为过去的仇怨而弄出来什么新的仇怨来,所以为了保证事情能顺利进展,从最开始把阉党摁下去,才是最好的法子。
摁了一次,就得摁第二次,否则对方还会抬头来狠狠咬一口,久而久之,裴琨玉也就别无选择。门第之见,就是如此深。
东厂这边自觉受了冷待屈辱,心里都憋着一口气,非要抢在裴琨玉之前来找到这位流落民间的郡主。所以,裴琨玉在清河大张旗鼓的搜,后面的东厂公公在偷偷摸摸的找,两拨人都知道对方在,但是消息又完全不互通,就这么找来找去,东厂公公不知道这位郡主的玉佩早都到了裴琨玉的手里,裴琨玉不知道公公们还在用笨法子蹲守当铺、四处询问,阴差阳错间,什么都不知道的孟韶欢拿了玉佩,但没去裴府、反而偷偷卖掉,就这么撞到了这位公公的手里。
而这位公公急于邀功,也不去管孟韶欢的假身份,反而顺势把身份做实了,只是隐去了青楼的部分,将孟韶欢真的变成了李华年,让她成了一个绣娘,至于不是处子身份这件事则是隐瞒下来一一能瞒几时是几时。公公们从清河走的时候,还一路悄声匿迹,免得被裴琨玉发现,怕裴琨玉争功。
偶尔他们谈论到裴琨玉,还要说一说最近时兴的事儿。“听闻裴琨玉与小侯爷在一个小渔村内抵御了水匪,伤亡惨重呢。”
“瞎!你听那群人官面上胡说,那家的水匪放着大运河不抢,来抢个小渔村呢?”
“分明是裴琨玉与李霆云打起来了,两拨人动了刀枪死了人,不好收场,才编出来这么个理由来。”“哦?他们为什么打起来?”
“听说啊,听说一一是为了个女人!那裴琨玉抢了李霆云的姨娘!”
“不对不对,分明是李霆云先抢了裴琨玉的相好!听闻裴琨玉口口声声说,是他先来的!”
这群公公们说到此处时难免兴奋。
裴氏这些假模假样的书生们日日瞧不起他们,总标榜自己是什么“鹤骨竹志不屑于阉人为伍",现在好了,他们的宗子都为了个女人搅和成了这般模样,连公务都没办好,看裴氏日后如何抬起头来!
一想到此,公公们连夜快马加鞭回京,生怕裴琨玉发现他们已经办好了公务。
裴琨玉当时进清河不带他们,他们现在出了功绩也绝不分给裴琨玉,两拨人都防着藏着,但谁都不知道,他们偷的都是一个人。
故事的每一环看起来都差强人意,并不圆满,甚至每一处都有漏洞,但是拼凑到一起,就又以人心为笔,鲜血为墨,续写出了一个新篇章。
而故事的主角对此依旧惶惶,她摆布不了自己的命运,只能随着所有人落下的笔锋,划向下一章去。去哪儿呢?
去京城。
说来也巧,孟韶欢进京、马车进城的第一日,正赶上李霆云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