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韶欢瞧见这一幕的时候,只觉得后背冰凉,这群人冲进屋子里只找女眷,还要来看面,是谁找上来了?是裴琨玉,还是李霆云?
她匆忙起身,想跑,但这屋不过一窗一门,都被人围上了,无处可逃,她只能钻进榻下,希望这群人突发盲疾,看不见她。
不过片刻间,孟韶欢的门便被人踹开。
很遗憾,对方眼睛好使的很,一眼就看见了床榻下面藏着人,直接踩着漆黑的缎面官靴行到榻前,一低头,嬉着孟韶欢脑袋就把人抓出来半个身子。
孟韶欢头皮一紧,险些没喊出声来,又被人抓着头发抬起了脑袋。
看她的人本没有多仔细,像是例行公事一般扫过一眼,但当看见孟韶欢那张娇柔楚楚的面时,粗暴的动作不由得一顿。
来人抓着她头发的力道松了些,细细的盯着她的面瞧了两眼后,竟是欣喜若狂,抓着肩将她从榻间提出来,一边往外拽一边喊:“公公,寻到人了!”
只这么一喊,外面的人便立刻往这头走,不过几步远,便已有一位锦袍公公立在了门前,正提膝而入。拉着孟韶欢的人便去踢她的膝盖,想要让她跪下,可行进来的公公骂了一声“大胆”,踢她的人硬生生改了个动作,顺带还松开了抓着她的手,并后退了两步,自己跪在了地上。
那位锦袍公公一挥手,道:“都出去。”
屋里的人立马低着头出去了。
不过片刻功夫,屋内便只剩下了孟韶欢和站在她面前的公公。
这位公公不惑年纪上下,面白无须,人白胖白胖的,像是个发面大馒头,满脸都带着笑,上下打量了孟韶欢一眼,对孟韶欢的模样十分满意。
姑娘琼脂玉蕊,秀满春山,白梨面,桃花眼,嫩的能掐出水来,聘聘袅袅十六余,豆蔻梢头二月初,怎么瞧都令人喜爱。
那公公似是怕吓到她,笑呵呵的柔声问道:“不知姑娘芳名?”
看起来.…不像是李霆云的人,更不像是裴琨玉的人,这两个人手底下的私兵不可能不认得她这张脸。而除了这两人,她又何曾开罪过旁人呢?
孟韶欢心底里还有些惊慌,一时不知该报自己的真名还是后捏造出来的假身份的名。
她的假名叫“季华年",她自己编造的,李为母姓,韶欢是韶华易逝,欢乐每时的意思,她便给自己取了个"华年”,华年,美好的年岁,对应韶欢。
她白着脸,一字一顿道:“我…民女李华年。”说话间,孟韶欢打量着对方的衣裳,只瞧着对方衣裳名贵,样式奇怪,都是没见过的料子,故而心中忐忑,这是什么人,又为何来寻她?听方才的人叫这人为“公公”,难不成这就是宫里去了势的太监?
孟韶欢一辈子没见过太监,只在戏文里听过,说是太监们都是阴柔如媚女、嗓音如掐音的,瞧着这位似有些这般姿态。
那公公又问:“祖籍何处?家里可有什么人?父母又是何方人?”
这般盘问,孟韶欢假户籍的事定是过不去的。话已至此,孟韶欢心心一横,按着之前编造的说辞,道:“民女年幼便被卖了,不知名讳,也不知父母何人,后来被拐进了青楼,自己逃出来,去买了个户籍来,李华年是民女自己取的。”
公公听了这话,素净白嫩的面上狠狠一抽,后从袖中掏出被重拼好的玉佩,问道:“姑娘这玉佩何处而来?”孟韶欢盯着那玉佩,心道,原来问题是出在这玉佩上。当时她为了弄银子,将这玉佩砸了,弄成碎玉来卖,她以为这是裴琨玉的东西,为了掩人耳目,还特意换了几处小当铺、黑当铺来卖死契,本以为没人能查到,没想到不过几天功夫,竟是就闹出来了。
可是.…这玉佩是裴琨玉那边儿拿出来的,就算是出事,也应当是裴琨玉寻来,为何是此人呢?孟韶欢唇瓣抖了抖,自然也不敢将裴琨玉扯进来,只道:“是在青楼里,一位恩客给的,民女逃出青楼后没银子,便碾碎了去卖了。”
那公公听了这回答,方才带着笑的面渐渐沉下来,似是清河阴云密布的天,随时都要降下来一场冷雨。孟韶欢心口隐隐发凉。
她知道自己似乎迈入了一个巨坑里,但这时似乎无法回头,只能忐忑的等待命运的车轮碾压而下。那位公公在原地踱步,背对孟韶欢走了两步,随后突然回过头来,如毒蛇般紧紧的盯着孟韶欢,一双圆滚滚的眼里闪过几丝阴毒之意,道:“这玉佩兹事体大,李姑娘,咱家该灭了您的口,但若是您听话一一咱家可留您一条命来,再送您一场泼天富贵。”
孟韶欢的大结局又一次被续上了一条奇怪的方向,说是两条路,但实则只有这么一条路。
要么生,要么死。
立在原地的姑娘没有思虑多久,也没问什么话,她是经过生死的人,那张明月皎皎的面最会蒙蔽人心,不过两息,她便缓缓跪下,抬眸间怯生生的望着那公公,道:“民女粗苯,不通事,一切皆由公公做主。”
这白面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