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的语气分明是咬牙发狠,话也是从贝齿中间逼出来的:“他说我老了……”
“这个林宇凰开什么玩笑,练过《莲翼》的人怎么会老呢,夫君不要理会他。”
山顶的风雪凛冽,绝不是玩的,重莲的皮肤本来就娇嫩,又加之殷行川的一剂面膜,使他此刻面如浇油般疼痛难忍,又是火辣辣,又是冷飕飕,正如刀山火海一样折磨。
步疏猛然瞧了一眼:“呀,夫君的脸怎么这么红……”
重莲毕竟不是寻常男人,此时竟能谈笑风生:“刚才多贪了几杯,大概是脸上出火,呵呵,会不会很丑?”
步疏使劲儿摇头:“夫君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问题!夫君这辈子跟‘丑’字绝缘,不要再问我这种问题。”
“娘子,我真的那么美吗?”
步疏道:“这是什么话?这不是等于问我皮球是不是圆的、天池是不是平的、屋顶是不是方的一样吗?都说了不要再问我这种问题。”
重莲在心里呵呵,你跟林宇凰今天串通好了拿我开涮是不是?
这边桌子上。司徒雪天摇着扇子说:“啧啧,莲大宫主若不来,这天山雪莲还有人看,他一来,所有人都看他,没人看雪莲了。”
“你什么意思?”林宇凰问。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林宇凰笑了笑:“你说这个我倒想,不如艳酒来的好。”
司徒雪天停了停扇子:“你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司徒雪天不安地敲敲折扇,用眼神示意旁边那个桌子:“后池、姬康、百里秀。都已经消失了这么多年的人,怎么会一下子都冒出来了?我还道他们都已经死光光了。”
林宇凰才注意到那几个人,惊道:“那几个人竟然凌空使筷子?”
“嗯。”司徒雪天蹙眉看着他们,猛地一敲着折扇,“刚才我就注意到了,他们都是天山的人,而且都是重莲的仇人。”
林宇凰惊问:“什么?”然后,连忙看过去。
这五个人的裤管上都有刺绣。均是三尾火狐。显然不少人发现了这几个人的身份。
“若真如你所说,这些人聚集在一起的理由是因为想报复莲,很难保证他们会找上头的人帮忙。照这么看来,天山的实力实在是很可怕。”林宇凰道。
“宇凰哥,其实我担心的不是他们找上面帮忙……而是,天山根本就是一个为了灭掉重莲而建立的门派。如果我的直觉没错,艳酒最终要拆的就是重莲的招,重莲此来是探虚实,看看艳酒敢不敢跟他照面,不过,艳酒城府很深,在自己的地盘,可以任由重莲折腾,似乎比重莲更老道些。”
林宇凰问:“你看艳酒能不能打得过重莲?”
司徒雪天摇摇扇子,想了想:“拆招听上去不像是动武,但据我所知,历来被拆招的人都没有活着的。”
“你是说,重莲会死在艳酒手上?”语毕,林宇凰后背一阵冰凉。
他走哪都爱带着司徒雪天,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司徒雪天年纪轻轻览遍天下武书,是一本活字典,赛过两个王语嫣。司徒雪天说的话,基本就是真理。
林宇凰回头看看,青罗伞盖下,重莲面色端庄,如同一尊嫡仙。殊不知,世上最美丽的表情就是没有表情,心无旁骛、清净如水的境界不是人人都能达到,而重莲绝对可以达到那个层次,只是他干什么到这来打坐?在重火宫里怎么打不行?四大护法只带了两个,最厉害的那两个不知道叫他派哪去了,长老们也没到,胆肥到如此地步,骄傲到了不可一世。艳酒也许就在暗处看着他。
吃了窝边草,又身陷龙潭。不该犯的大忌,他都犯了。难道真是离开我之后,他便再也没有弱点?
林宇凰想起,三年前,重莲灭掉了红缎园、玉镖门、紫棠山庄、乱葬村。重莲十二岁开始杀人,十五岁杀了爹,二十三岁杀了娘,十多年,一直没有停过。他早已麻木了。以致于他当初想杀雪芝和奉紫时,似乎也没有任何犹豫与悲伤。他杀了多少人,恐怕他自己都记不清了。江湖中有句老话,血债血偿。重莲落入那些人手中会是什么下场,简直无法想象。
步疏注意到今日重莲的皮肤有点僵,但没有殷行川说的那么严重,正在心里嘀咕。忽见重莲起身,离开了青罗伞盖下的座位,走入一丛雪松林中。步疏没有跟过去,但是林宇凰随后跟了过去。于是步疏也跟过去,走在林宇凰后面。
重莲听到了一个人的脚步声,这个脚步声对他来说太熟悉。他在心底得意一笑,脸上肌肉不由自主地抽痛一下。百密不无一疏,没想到被一个不会武功的人算计了。不过,重莲决定回去就处理掉那个人。
林宇凰的脚步越来越近,重莲忽然停在松林中,脚下是皑皑白雪。步疏的绝世轻功碰到厚厚的雪垫可以发挥出神入化的效果,这一次,居然没有被重莲发现!
重莲停下,问道:“林公子,为何要跟着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