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的身上,语气淡淡的:“我能感觉到你们的视线。”
他又是怎么知道的?分明隔得还挺远的。跟朋友议论别人,还被抓了个正着,林颐的脸涨得通红,比先前还要热上几分。
“不是。”林颐抿了下唇。
“不是什么?”他倒也没有兴师问罪的意思。
“……”确实理亏,林颐不好再狡辩什么。
柯决拨了拨头发,又往前凑了两步,微微弓着背,视线几乎与她平行。
“你要实在好奇我的事。”他一字一句,清晰分明,“我不介意你亲自来问。”
林颐捏紧了手指,根本不敢与他平视,张口便是:“对不起。”
枝影摇曳,鲜少有人留意到黑暗中的少男少女。
柯决见她这幅模样反而笑了下,站直了身,还是那副散漫的姿态。
“行了,拦你也不是为了听你道歉。”
林颐抬眼看他,有些发懵,不是为了让她道歉那是为了什么?
“各回各家。”柯决又后退了几步,举起双手,手背朝她挥了挥,那句“再见”说得就更敷衍了。
林颐捏着校服的衣角,顿了几秒还是跟了上去,“对不起。”
柯决将帽子往头上一拉,步伐未停,只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还有那天的事……也谢谢你。”她说。
虽然柯决烫坏卢杉书的做法欠妥,但不得不说“以暴制暴”挺管用,至少这一周她都得到了清净。
“小事。”他摆了摆手,“就当你欠了我个人情。”
林颐闻言没有继续往前追了,如果可以,她并不想欠这个大魔王什么人情。
“回去吧。”柯决又冲她摆了摆手,“咱俩可不顺路。”
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林颐大脑一片混沌,怎么越来越看不明白这人了?
……
路灯昏黄,入秋后飞蚊数量减少,灯光下围聚着流里流气的学生,规矩板正的校服被改裁得五花八门。
烟雾缭绕,几人冷眼盯着街对面。
有人问:“柯决不会真喜欢上林颐了吧?你们是没瞧见,他俩的脸都快贴一起了。”
有人迎合:“多半是了。你什么时候见疯狗对人笑过?”
卢杉吸了口烟,冷笑一声:“我说呢,疯狗怎么就咬上了我。”
费心怡补了句,“别急杉杉,我就不信她没有落单的时候了!下次真得让她长长记性了,真以为柯决能护得住她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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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睿中学的走读生少,不到两米宽的人行道上走着零零散散的学生。
末班车还有几分钟驶入站台,林颐朝着站点慢慢走去,车道偶尔驶过开着远光的车辆,她总能听见断断续续的引擎声。
车灯透亮,从后面远远照着她,地面印着她慢悠悠的影子。她本就走得慢,那车也愈发龟速,真是越想越不对劲。
迟疑几秒,林颐终究没忍住,迎着夜风回头望了过去。
那辆潜藏在她记忆深处的黑色宾利,林颐不敢相信地眨了眨眼,直到看清楚车牌的那一瞬,夜晚中的万物都跟着沉了下来。
远光灯忽地闪了下,强行叫停她的静止。
车头恰好停在她身侧,副驾的车窗缓缓落下,她与驾驶座的男人,隔着叫人看不清五官的距离。
梁宗怀。
她在心底悄悄喊了句。
“上车。”男人探了探脑袋。
林颐望着远处姗姗来迟的公交车,霓虹闪烁,没有犹豫,几步便小跑过去,拉开车门上了副驾。
车里还是熟悉木质香,仪表盘泛着幽蓝的光,就像浮木掉进了深海里。
林颐系好安全带,书包和外套就捧在怀里,故作平静:“你怎么来了?”
“‘你’?”梁宗怀扶着方向盘,斟酌着她的用词:“这么久没见,也不知道叫人。”
叫什么?舅舅吗?
林颐敛着眉思考。
很别捏很奇怪,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想这么唤他。
“怎么?我这个小舅舅还让你拿不出手了?”他故意逗她。
林颐望着窗外,琢磨半天想了个借口,“哪有,我只是不想把你叫得那么老而已。”
“这样啊。”梁宗怀笑了下,“行,不叫就不叫吧。”
说实话,她还真挺怕他揪着不放,非得叫他声“舅舅”才肯消停。现在听他那样说,这才松了一口气,也敢侧过头偷偷看他了。
男人穿着深灰色的薄羊绒外套,没系纽扣,微敞开着,眉梢虽挂着淡淡笑意,眼睛里却是藏不住的倦意。
有多久没见了呢?
大概从梁静贤生日过后,闷热的暑尾到泛凉的秋,将近四十天。陌生并未侵占这次见面,因为她已经期待很久了。就像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