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过门扣,刚刚才伸出半条腿,又听见驾驶座传来温声的提醒:“我可以替你保密。”
能猜到他接下来的话题,林颐攥紧了书包,完全不敢回头。
“但要保护好自己。”
打火机的机械音模糊了他话里的尾音。
路灯不合时宜地闪了下,白雾随意飘向挡风玻璃。梁宗怀将话说得很含蓄:“真遇到了什么难处,可以来找我。”
林颐回过身去看他,注意到他那双比月色更澄澈的眼睛。
“不用麻烦。”她将语气放得轻松。
沉静半晌,只剩汽车引擎工作的细微动静,她再抬眼时,烟雾早顺着晚风散进了他温润的眼底。
“我不怕麻烦。”他强调着。
林颐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短短五字却精确落到她的心口,并以暴雨般的节奏猛敲着鼓点。
“怎么说你都喊我声舅舅。”梁宗怀或许能猜到她的矛盾和煎熬,“我不会坐视不管。还是说,你不相信我?”
寄人篱下的小心翼翼,是激起他同情的引子。除此之外,他找不到自己多管闲事的理由。
没曾想这小姑娘向来自傲,最难接受的就是施舍和可怜。
“不用了。”
林颐还是跨出了那步,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她并非质疑他话中的诚意,只是月下的柳条儿向来无依无靠惯了,难不成还要将自我交托给捉摸不透的风么?
隔着半敞的车窗,望着她瘦削倔强的背影,梁宗怀若有所思地继续抽烟,直到她整个人融入漆黑夜色当中。
林颐不清楚他有没有看自己,提着大包小包反而舒了口气,被镁粉盆砸到的肩颈疼得厉害。
那袋擦伤药也变得沉甸甸。
在这个年纪有太多事情想不明白,例如她自以为的自持和骄傲。
总而言之十七岁那年,需要刻意维系的亲情、难以释怀的矛盾和疙瘩……各种事情一如乱藤错中盘结,像蒙上了一层保鲜膜让人难以透气。
彼时的林颐,应该怎么也想不到……往后她会在这种窒息的情况下,腾出大把时间去胡思乱想。
只因那年,她对那位温润如夜的男人产生了好奇。谈不上喜欢,更算不上爱。
但却比电闪雷鸣的台风天更汹涌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