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吡出嘴唇,就像松鼠的板牙。他一边跑一边伸出骨节粗大的手,“你们好!”
“我是曙光会灰港分会的会长,姓陈,你们可以叫我陈会长。"男人主动伸出手来展示好意,一对小眼珠闪着精光,“我都听方晟说过了,这年头愿意来灰港的新人很少了,要不是你们又得折在里头。”
“还有这一整艇的乘客,这连艇带人摔下来可就成大灾难了一一对了,是送到哪儿来着?”
虽说相由心生这词很不合时宜,不过这长相确实让白芷第一时间想起的是毒蛇帮那个黄毛。
这并非他们俩的五官真有相似之处,而是气质上的接近,是贼眉鼠眼在两个方向的不同具现版。她早过了会被他人吹嘘捧得飘飘欲仙的年龄一一或者说根本不存在这样的阶段,但李十针显然还没有,他傻笑着跟对方握了手。轮到白芷,她只轻轻地沾了一下,不是她要戴有色眼镜,实在是连带印象让人无法卸下防备。当然,比起另一位干脆无动于衷的,她还是好出太多了。三人里真正热情的只有李十针,他欣然答应等会儿就坐打头的那辆车来指路,毕竟他师父的诊所不太好找。方晟见了这边的组织接头人就像见了亲人,确定发小小的情况稳定下来以后,他开始缠着曙光会成员问东问西。但后者正如陈会长所说,由于近年新人稀少,也乐得解答他这些没完没了的问题。
怎么不算是一种双向奔赴呢。
李十针去坐头车,那白芷二人要搭的其实也是同一辆,在别人看来,他们三个是一起的一一实际上也是。不过也有好处,尽管他有些嘴笨,却是个偏向自来熟的性格,又是本地人,一来二去地总能跟司机找到话题,省得还要想办法应付。
……也好让她有时间在来到实地以后思考一下怎么圆谎。
一副副载着气若游丝的重伤者的担架被抬走,员工通道那边有几个浑身闪着荧光色的指示员在咋舌地看着,这幅血流满地的景象就是放在灰港也有些稀罕。不过正因为是灰港,他们脸上只有啧啧称奇,而非恐怖或者惊慌。他们有的在胳膊和腿上都扎了荧光条,有的干脆就是自己在发光一一显然是专门招了相关的异能者来干这个职位,不够的再用前者补足。
白芷在降落时才真正感受到了灰港的雾气有多浓重,越接近地面,视物就越发模糊,玻璃迅速结出了一缕缕细小水流。不是经由反复比对得出的专用灯光根本无法刺穿大雾,也是由于这些指示员用身体动作比划出的引导,飞空艇才没有像个无头苍蝇似的乱撞。
她那时还没想到,下了飞艇以后才是重灾区。带着潮湿水汽的空气涌入鼻腔,由于过分湿润,白芷一时间都怀疑自己的人体含水量急剧上升。不舒服的时间也就一阵子,人类有着强大的自适应能力,这湿度也还没有到接受不了的程度。等到再在候艇厅歇会儿,出去时就感觉好了不少。
刚迈出大门,她就看到了旁边的公告栏。
…上面全是悬赏公告。
有些是陈述案情的文字描述,有些贴了测写出的嫌犯大头照,单是日期很新的就有四五个,还都是猎奇杀人案。连环抢劫和仇杀逃逸的也有,盗窃案更多,只不过没有前面的那么瞩目。
这是捅到明面上来的,暗地里没被发现的还不知道有多少。
俗话说,当你在屋子里发现一只蟑螂,它已经在你家下了几窝崽。
白芷想起有些人之前哭诉时的形容,“治安有点差?”李十针:“咳,有点,有点。”
治安横竖不是她多需要考虑的问题,就她现在积累的毒素而言,排除掉在耶梅尔那里释放掉的一波,白芷自觉依然是谁碰谁死。
她应该担心的在邻座,那张笑脸面具戴在他脸上,简直是将面无表情和笑容结合在一起的最好写照。血迹从未真正沾到过这白色的外壳,而当他偏转过头去,只能从边缘看出些许凌厉优越的下颌线,不过白芷没什么心情去欣赏,而是生怕他突然来一句"你叔叔呢”。好在他同样不大信任初次谋面的曙光会,似乎不准备当着其他人的面开口,单纯无动于衷地看着窗外掠过的景色。
现在分明还是白天,一盏盏路灯就像灯塔那样引领着老爷车和行人的路途。这应该是灰港最典型和日常的街景,所以灯盏打造得坚固又精致,上下各自的四个边角像八爪鱼似的微微翘起,顶端雕刻着锁头形状的装饰,共同拢住了其中光芒。
那些闪亮着的灯丝也让行驶在正路的车辆得以窥见建筑模样,它们不算特别高,低的两三层,高的至多不过五六楼。砖缝中渗出水渍,因而滋生了青苔,平白多添了抹阴湿感。
如果要白芷来形容,灰港有点像是十九世纪的伦敦。同样的雾都,同样的古朴。
说好听了是古朴,追求实际一点,是建筑大多建在五十年前,浓雾来了以后施工难度太高,很少再兴建新的,只是在旧的基础上修修补补,反而带来一点残留的时代韵味。
雾气上也有差别,因为并非来自工业污染,所以用不着担心在穿行其中时染上黑乎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