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派平静,没什么特别的情绪,眉眼深隽,半分多余的神色也没缀上。
只是很多深埋的情绪是有传染性的,比如他吐出的气息,或者他周身散开的凛色。
沈洛怡歪了歪头,轻灵的声线打破密闭车厢内的寂静:“那你抽烟,用的是这枚打火机吗?”程砚深没回答,抬手间,手指准确地捉到她手里的打火机,拇指轻轻阖上火机盖,一闪而过的焰火,再次转为平静。
窗外下了点雨,淅淅沥沥的小雨,如那位交警所说,今天天气确实不太好。
雨声溅溅,沈洛怡的目光停在程砚深面上没移开过。良久良久,直到她腕上的香水味道也融进车厢杂糅的气味中,程砚深才侧眸望过来,神色寡淡:“看我做什么?”眉眼微压:“想继续来的时候的事情?”
但语气里似乎没带什么玩笑口吻。
眨了眨眼,沈洛怡听到自己平和的声音:“我能问吗?”
她不算迟钝的人,许多异常结合在一起,似乎就变成了事实。
在谢芝芸住院期间消失的另一人,或者也不止是住院期间,从他们订婚到结婚到现在一直消失的一一程砚深父亲。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程砚深直截了当回答:“是。”甚至都没有听她的问题。
“如你所想,但请不要说出来。“不疾不徐,毫无情绪才是他最大的情绪。
这般直白地给出沈洛怡想要的答案,意料之外又似乎在意料之中。
可能也只是他从进屋时开始的冷漠,还有谢芝芸口中一句又一句“你父亲真的很爱你”。
只是那会儿她情绪蔓延,根本没有观察到程砚深的情绪。
“还好这不是路边。“她忽然开口。
还好,这里不是交警会随时抽检的路边,他们的车子静静地停在别苑树下,簌簌落下的雨滴,卷着树叶,凌乱地躺在车前玻璃上,又被雨刮器扫过,堆叠在玻璃一角。几分寂寥。
他的侧脸在车窗玻璃前映照着隐约的倒影,又被落下的雨滴冲刷得扭曲。
雨渐渐大了些。
沈洛怡解开安全带,整理着裙子,长腿探出,身形踉跄了下。
忽如其来闯入视线里的女人,程砚深眸光微顿,却还是圈住了她的手腕。
下一秒,她已经稳稳跨坐在他大腿上。
抬眸,便是她明艳跌丽的娇面,浅浅溢出的笑容,露出一排整齐的牙齿。
“我以为你戒烟了。“她靠得很近,气声也听得清晰。结婚两个月了,她还没见过他抽烟。
大概是记忆里的伦敦雨夜的印象太深,她几乎每次回忆起那一晚,那个斜倚墙角的人影就会跃入她的脑海。在酒吧后门,一点橙红火光在他冷白指骨间绽开,烟圈袅袅向上,雾色微浮,笼罩在他俊美的面上,仿佛一道无形的屏障。
耀眼,又疏离。
岚雾如梦,那人便这样唐突地闯入她的世界。沈洛怡手臂环在他颈上,红唇微弯:“你这是冷暴力我吗?”
基本都是她在说话,程砚深偶尔给句回应,大半时间都是沉默。
额头鼻尖相抵,她慢慢矮下身,红唇落在他的下巴,一点温热倏然驱散那点淡漠凉薄,然后慢慢上移,停在他的薄唇上。
微凉的薄唇,抿得很紧,只有一点点在他唇上濡湿的柔软流连。
浅尝辄止的啄吻。
纤细手指探入他的口袋里,却没有摸到烟盒,她轻轻靠在他肩上,仰头望着没有给出任何反馈的男人:“你的烟呢?”
指腹捻过湿润的唇瓣,然后眼帘微垂,程砚深又静静抹去她唇角的潋滟湿色。
慢条斯理吐出两个字:“扔了。”
沈洛怡捉住他的手指,呼吸轻轻:“那你抽了几根?”“没抽。"黑眸微沉,似乎有什么色彩在破茧而出。指腹上似乎还卷着一点薄淡的烟草味,程砚深慵懒地扯开唇角:“有个人还想和我早点回家,就没抽。”她倒也没那么想和他早点回家,唇珠微嘟,眸光一转:“骗子,那这是什么。”
握着他手指的手没松开,只是抬起食指,指了指他裤子上凝结的一片黑迹。
“烟灰烫坏了。”淡声。
他确实没抽,那支烟在他指尖静静燃烧,烟灰落下,余烬回温。
只留下一点烟草味。
沈洛怡没有再追问那支烟,她盯着他如刀削般的下颌,温声询问:“程砚深,我的问题让你不高兴了吗?”细指手里把玩着那只打火机,盖子掀开,还是那束火焰,透过一点昏黄的光影,横在她面上,影影绰绰中,她的眼眸里水色清澈,沁着一点仿佛柔和万物的温意。他垂下眉眼,漫不经心再次盖上火机,重新恢复一片暗色。
隐隐的,那抹暗色也爬上了他的眉宇间。
没有回答,但也给出了答案。
是不高兴了,但或许不是因为她的问题。
沈洛怡重新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