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洛怡缓和着气氛,还不忘视线瞥向身边从进屋开始就没说过话的程砚深。
在桌下的指尖轻轻戳了戳他的大腿,程砚深的目光悠然转向她,静如深湖,看不见底,也溅不起一点波澜。心尖微动,沈洛怡夹起一块鹅肉放到他碗里,声音很轻:“你也尝尝,味道很好的。”
狭长眼眸透着股锋利,程砚深凝了她一瞬,继而转向他碗里的那块鹅肉,蘸了料汁,色泽诱人。“嗯。“算是回应。
这顿饭,他吃得也不多,沈洛怡留心到了。半响,程砚深才拿起筷子,夹起鹅肉放入口中。谢芝芸默默弯起唇角,笑容比方才自然许多。目光转向沈洛怡,轻轻拍了她的手背:“洛怡,之前是我不好。”
“啊?您怎么突然这么客气。”
沈洛怡不知谢芝芸怎么会忽然道歉。
她们接触不多,从没起过什么冲突,这段住院时间见面次数才多些,关系也大概算得上融治的。谢芝芸摇头,目光柔软:“你放心,我不会再催你们了。”
说的是上次在医院催婚礼催生的事情。
“您多想了,没什么不好的,您也是关心我们。“沈洛怡抿抿唇,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很快又重新弯唇笑起。谢芝芸是很喜欢沈洛怡身上这股恬静温柔的气质,大家闺秀的优雅,不管在什么场合都能波澜不惊。一番由心的夸赞。
沈洛怡听着谢芝芸这般夸她,忍不住舔了舔干涩的唇角,嗓子莫名干咳。
手下却不住戳着程砚深的大腿,旁边那人偏偏绷起肌肉,反倒戳得她手疼。
她余光瞥见程砚深似笑非笑的表情,像是嘲讽,眼尾渐渐浮上一点薄红。
虽然谢芝芸说得也没什么问题,她在外向来是得体大方,从不逾矩,姿态气质拿捏得极好,但私下和程砚深一起的时候就另说了。
沈洛怡咽下一口温水,努力忽视程砚深的视线。她堂而皇之收下了谢芝芸的夸赞,不管怎样也算是说明她的淑女形象在某种程度确实贯彻落实得不错。谢芝芸没瞧见两个人的小动作,继续说:“我原本在想你这么好的女孩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家庭养出来的,见到你爸妈的时候我就晓得了。”
“自由,开明,还有在爱里长大的。”
眼尾挑起,她确实没想到谢芝芸给出这么高的评价,其实也没说过,她爸妈恩爱,幼时还有哥哥宠爱,确实是在爱里长大的。
只是,转念,她又小心翼翼问道:“是昨天我妈跟您谈的吗?”
一一“是你爸和我聊的。”
“我……
沈洛怡鼓了鼓唇,似乎也合理。
洛茜是偏向内秀类型的,她给了沈洛怡无限的包容和温柔;而沈江岸是位严肃的父亲,他总是对她要求严格,以身作则,处处力求完美。
可顶起那片天的同时,他也给了他的女儿最大的支持。手指默默蜷起,揪着程砚深的西裤边缘,她呼吸也不由放轻了许多。
谢芝芸没有细聊他们昨日谈了什么,只是轻轻说了句:“其实你爸很爱你的。”
这她当然知道,外界传言纷纷,沈江岸依然力排众议,替她挡了大半压力。很多事情,她也清楚,抱怨过,但她从来没怀疑过沈江岸对她的爱。
沈洛怡低下头,目光静静定在那盘剩了大半的老鹅,轻轻舒了口气。
沈江岸从前也是喜欢吃老鹅的,只是最近身体不好,要控制血脂。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完全没察觉到有人握住了她的手指。
也忘了去看身侧男人的神情。
程砚深的沉默一直持续到离开老宅。
沈洛怡见不得谢芝芸的心意被浪费,便主动提起打包那盘老鹅,回去给程砚深做夜宵。
打包得慢了些,她匆匆走出来的时候,程砚深已经坐在驾驶座上。
车里没开灯,昏暗之中,他的身形仿佛和夜色融为一体。
见她上车,程砚深也没说话,打开了车载音响。播放的电台节目正在转载着同步进行的演唱会,摇滚乐队震撼的贝斯声点燃燥热,嘶吼的嗓音配着鼓点,带着极强的穿透力,鼓震着心房。
老鹅残留的香味静静在空气中蔓延,和车厢内原有的木调淡香交融。
似乎还有些什么其他的味道。
沈洛怡嗅觉敏锐,几乎坐进车里的一瞬间,她就闻到了。
眉尖微蹙,低眸间触及中央扶手盒上放着的打火机。“你抽烟了?“她拿起打火机,上面似乎还留着他的温度。
是她之前送他的那枚火机,机身上印着她雕刻的烟火形状。
指尖掀开火机盖,“嘭"清脆的声音,一点燎燎的火苗,在阴郁中点亮。火焰跃动间,和机身上她刻下的烟火遥遥相望。
明明只有两三厘米的距离,却仿佛格外遥远,永远跨不过的距离。
透过蓝紫色的焰心,她静静去望坐在驾驶座上的男人。他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