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体无力的靠在椅背上,微扬着头,紧闭着双眼。而潮湿的泪珠已经弥漫了眼眶,并顺着眼角,无声而落。
屋内的一切,都变得静止,似乎连时间都在这一刻凝滞,唯一的动态,就是他眼角那颗缓缓流下的泪珠,借着窗外蒙蒙的月光,闪动着一丝璀璨的光晕,然而,连同着那一抹光晕,都是疼痛的。
嗡嗡嗡的声音突然打破了一室的沉寂,季西深迟缓的睁开眼帘,看着手机屏幕上跳动着程天佑的名字。
他伸出手,接通了通话键,然后,把手机放在耳侧,所有的动作,都是极缓慢的,就像是刻意放缓了的旧电影,每一个画面,每一个瞬间,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哀伤。
“西深,告诉你一个好消息。”而电话那段,程天佑的声音却是轻松愉悦的,“程梓已经和法院那边沟通过,证据真实,尔白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等办理完相关的手续,就无罪释放了。明天你就去接人吧。”
程天佑的话说完之后,等了好半响,才听到季西深极淡的应了一声,“嗯。”
程天佑一脸的纳闷,继而又道,“我说季总裁,你老婆被无罪释放,你怎么听着还不太高兴啊?”
季西深弯起唇角,淡哼一声,语调间尽是自嘲,“我有什么好高兴的,我伤她伤的那么深,如果不是我和闫梦萱纠缠不清,她也不会有这场牢狱之灾,尔白不会再原谅我,连我自己,都无法原谅我自己。”
“这又不是你的错,都是闫梦萱搞
出来的幺蛾子,现在闫梦萱都已经死了,难道夏尔白还要都怪在你头上……”程天佑正说着,却突然被季西深打断。
他沉重的叹息,“天佑,你知道那个女孩是谁吗?”
“哪个女孩?”程天佑大脑旋转的速度有些跟不上节奏,半响才意会到,季西深指的是六年前和他彻夜。情的那个女孩。
“我说季少爷,你没吃错药吧,怎么又想起这茬了。怎么着,难道你找着正主儿了?”
“是尔白。”季西深艰难的回答,“她在国外生的那个孩子,是我的。”
他话音落后,电话那端,彻底的消音了。前两天程天佑还在打趣说:那个孩子不会是你的吧。没想到,真被他这张乌鸦嘴给说中了。
“西深,你,你确定吗?”程天佑声音微涩,探寻的问道。
现在这究竟是什么情况,一场人命官司,却牵扯出了六年前的往事。这对于西深来说,该是一个多么致命的打击。
电话那端,季西深有短暂的沉默,然后嘲弄的清哼一声,“想知道这些到底是不是真相很简单,有一个人就可以给我答案。”
他说完之后,直接挂断了电话。手中握着冰冷的手机,目光茫然的看着窗外漆黑的夜色,随后,拨通了季家老宅的座机。
……
季西深约江婉卿在郊外的疗养院见面,因为还是午夜凌晨,并不是探视病人的时间。季西深只能隔着巨大的玻璃窗,看着病房内的女子。
彼端,季东兰躺在白色的病床上熟睡,睡容平
静而安详,好像世间的一切烦恼与愁苦都与她无关。
季西深高大的身体半依在落地窗前,随手点燃了一根烟,橘色的烟光在昏暗的走廊中忽明忽灭。他的唇角一直含着一抹极嘲讽的笑。
季东兰疯了,这也许就是上天对她的惩罚吧,虽然看似残忍,但同时又是一件幸事。她不必去面对自己犯下的过错,从此,可以在自己的世界中,无忧无虑的生活。而所有的痛苦,都要他们这些清醒的人来承受。
一根烟即将吸完,长廊的尽头传来了高跟鞋落在大理石地面的脆响声,在暗夜之中,显得格外的清晰。
转眼的工夫,江婉卿已经来到了他面前,依旧妆容精致,姿态高贵而优雅。
“这么晚了,还来这里做什么?”江婉卿问。
季西深淡淡的扯动唇角,两指突然用力,把指尖的烟蒂掐灭后,随意的丢弃。他缓慢的抬眸,一双眸子漆黑夜,深邃如海,完全的让人读不懂其中的情绪。
而他的声音,同样是平淡的,淡的无波无澜,好像仅仅是在陈述而已。“来看看姐姐,顺便,谈谈曾经的事。比如六年前我毕业那天发生的事,比如,谈谈我和尔白的孩子。”
江婉卿手掌下意识的握紧,脸色渐渐的苍白。她沉重的闭起双眼,再睁开,眼中已隐隐有泪。自从法庭上,阿步的照片公诸于众的那一刻开始,她就知道,西深迟早会知道,她再也瞒不住了。
“你现在一定很恨我吧?恨我隐瞒了你这么大的事。
”江婉卿哽咽着问道。
季西深笑,笑的肆意而凄苦,“我不恨你,我现在只恨我自己,是我t——d没用,才让我女人在国外受了那么多的苦!”
他话音落后,突然举起拳头,一拳砸在对面的墙壁之上,他手上本来就有伤,这么一拳下去,手背再次涌出鲜血,染红了白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