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杜通什么都没有说。
他没有再为杜凤句利用人心、动摇朝廷之举而震怒,但也没有彻底放下此事,更没有多问有关郑吉的事情。
只在离开的时候,他定定看了杜凤句一眼,神色莫名。
裴燕山走了进来,迟疑地说道:“公子,太傅大人他……”
“不必顾虑,父亲需要时间。”杜凤句回道,并不担心。
事实上,父亲的反应比他所预料中的要好太多了。
他也相信,父亲一定会反复回想刚才的话语,他所说的,殿下所做的,定会有回响。
裴燕山对自家公子有着绝对的信任,闻言便将忧虑放下了,随即禀道:“公子,黄濮山去了东宫,出来的时候仍旧笑眯眯的。”
杜凤句听了,神情平淡:“黄濮山心思深沉,便是有什么,面上也不会让你们看出来。让恒楼继续查太子一系。”
“是!”
裴燕山顿了一下,才禀道:“公子,宫中传来消息,皇上先去了坤宁宫,随后才发出旨意,但依然无法探到消息。”
这是公子特意交代他要仔细关注的,但他却不明所以。
因薛皇后喜欢亲自侍候皇上,连最贴身的亲信姑姑都不能随伺左右,他们其实并没有探听到什么消息。
杜凤句点了点头,表示已经知道,并没有下什么指示。
他只是想知道皇上的举动,想确认一件事情而已,并不需要知道帝后到底说了什么。
如今,听到了裴燕山的禀告,他的猜测便能确定了。
他想起了先前殿下来到太傅府所说的那番话语。
“凤句,你认为,一个人很看重、很喜欢的儿子,会对其生母不喜欢吗?两者有不一样的感情,这有可能吗?”
他立刻听出殿下想问的正是薛皇后。
是啊,朝中谁都知道,薛皇后不得皇上的宠爱——别说是和姜贵妃比较了,就是与宫中一般妃嫔相比,薛皇后在皇上心中的分量也不高。
然而,众所周知,皇上却极为看重太子,为了给太子积蓄势力,就连杜太傅都设计了。
太子乃皇后所出,皇上为太子如此苦心孤诣地考虑,对其生母真的没有什么感情吗?
这一点,先前并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妥,但殿下觉得不可能,于是他便让人去关注了。
旁的不说,最起码,永宁帝对皇薛皇后还是极为信任的。
不然,不会在周美人要挟福庆宫之后,不会在京兆出现那则谣言之后,会第一时间去福庆宫。
一次是巧合,两次就不是了。
在皇宫之中,从来就没有“巧合”这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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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吉也接到了来自钱谷的消息,对于紫宸殿的动静,福庆宫再清楚不过了。
严格来说,她接到的消息比杜凤句还要早一些。
她更关注的,并非帝后之间,而是紫宸殿所下的那几个旨意。
父皇收回命令,凤句不用再进太子詹事府,还有那些读书人……
一想及此,她凤眸中便忍不住涌出笑意,唇角微微上扬。
谁都能看得出她很高兴。
李行恩拿出锦帕为郑吉擦了擦手指,见到自家殿下如此开心,也不禁心情飞扬起来。
当时在紫宸殿外,他见到殿下搀扶着太傅家的小公子出来时,简直吓了一大跳。
他在殿下身边那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殿下有那么难看的脸色,也从来没见过殿下那么紧绷压抑,似下一刻就要暴起杀人一样。
就在那一个时刻,李行恩李总管忽然意识到:殿下真的很喜欢太傅家的小公子。
这种喜欢,并不仅仅是先前他以为的那种戏弄,也不是与宋世子的那种喜欢。
而是……
他一个内侍,实在不知道如何形容,他只知道殿下无比关心和在意杜公子。
杜公子受了伤,殿下不避耳目,几乎每天都在去太傅府,显然杜公子在殿下的心目中,比其他事情都重要。
因为杜公子受了伤,殿下这几日心情都不好,连带地,长定公主府中的气氛也低沉不已。
李行恩想让殿下更高兴一些,便请道:“殿下,可要老奴吩咐一句,今天还是去太傅府?”
郑吉想了想,摇头道:“不必了。”
凤句的身体已经好很多,可以起床行走了——那就意味着,凤句一定会去武阁。
杜断先生接连好几天没有出现在癸场,这已经引起不少人的询问,若是凤句再不出现,那就会更受瞩目。
明日,她便可以在武阁癸场见到凤句了。
况且,如果她没有估计错误的话,今日会有人来求见她。
果不其然,过了好一会儿,李行恩便前来禀道:“殿下,小程大人求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