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找到那个人的。”
“可是,后来我听到了你和掌门的谈话,你说,让大家先不要反驳我,说我是着相了,你说一一都别和他争执,先假装相信他的话吧,让他冷静下来,等他清醒了,他自己就会分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虚妄,假的就是假的,师弟那么聪颖,总有一天能分清的…师兄,太微宗所有的师兄弟里,我和你的关系最好了,我犯了错你总是帮我瞒着,我也没有瞒过你任何事,我没想到,你也不信我。"微生溟的声音平静到仿佛从中听不出任何的情绪了,也就没有半点指责的意思,可叶坪舟听了,心脏却狠狠一震,慌乱垂下眼去。
微生溟叹道:“既然无人信我,我又何必再不知趣地在这里待下去?”
“我这人,不规矩,反骨重,话爱捡着人不爱听的说,事爱挑着惹人烦的做。“微生溟道,“虽说当剑道第一时,是给太微宗添了几分虚名,可因我肆意妄为,招来的妄议也多。我知道我血脉特殊,心魔一出,若不消解,早晚堕入魔道。整个宗门都要因我蒙羞。太微宗于我有收留之恩,我不会让它因我名声受损。”
他苍白的面容突然浮现出一抹笑来,这次笑容要比之前深一些,甚至隐约有几分少年时的澄澈在闪烁,他对叶坪舟说:“我主动离开太微宗那天,虽然大家看起来很难过,但其实心里都松了一口气,不是吗?”叶坪舟面上一阵难堪,却无法反驳。
可是,他急急道:“我当时不是不信你…”微生溟打断了叶坪舟的话:“无所谓了。”“师兄,我已经想通了。“微生溟怅惘道:“一千年过去,我自己也快分不清楚到底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了。一丁点她存在过的证据我都找不到,她是否真的存在?我快连自己都说服不了了,又怎么能指责你当时不信我?”“我都快要信不过自己了……可我又必须得信着,不然,万一、万一她真的存在过,除了我,没有人记着她了。也许,我就是她存在过的唯一证据,哪怕没有一个人信我,我自己必须得先信着,不由分说地先信着…他喃喃说着,像要彻底沉溺进自己的思绪里去,却忽而大笑起来:“可是,哪怕掌门他闭关个几百年,他也杀不了我。”
叶坪舟一时有些怔神,微生溟说这句话时笑起来的样子里面,竟然仍残留有几分他曾经最意气风发时自命不凡的张狂一一那是叶坪舟曾经最烦恼如今最怀念的微生溟的样子,回不去的往日旧影。
他不知所措垂眸,忽然听见水流落下的声音,面前空着的茶杯里水逐渐满起来。
微生溟道:“师兄,最后替你斟一次茶。以后找我喝茶的事,不要再有了。”
他放下茶壶,将散在肩上的长发揽到身后,修长脖颈敞亮地全部露出来,微生溟道:“太微宗还是将和我的关系干干净净撇开得好,叶掌教最好也是,免得我入魔之后,曾经和我关系最好的你成为了最受人攻击的那道靶子。”叶坪舟手指颤颤,几乎握不住那小小的杯子,杯中茶水都要抖出来。
在他以为微生溟受心心魔所困浑浑噩噩的这些年里,微生溟却什么都知道,还将一切都安排得很好。那颜色如同干涸血痂的可怖印记网一样罩住了他左边脖颈,贪婪蔓延下去的态势无可阻挡,苍白的肤色像是血色全部被它吸尽,这具躯壳上只有它看上去是最生机勃勃的,其他一切都像是将要沉入腐朽中去。叶坪舟嘴唇白了许多,喉咙里半个音节也发不出来了。
他听见微生溟语气淡淡地说道:“太微宗执意要等我入魔那一刻才会杀我,可谓是名正言顺,我没有怪过你们。”
“既然监视着我会让你们放心,这几百年间,我便假装不知情地由着你们监视了。“微生溟说得且狂且傲,“可掌门他为了杀我闭关,实无必要,杀我他还没那个本事,为了杀我闭关不过是枉费心力,误了他的正事。”“烦劳叶掌教帮我带几句话给你们太微宗的掌门:他担心的事情一件都不会发生,不会有为祸人间的魔头降世,不会有生灵涂炭,也不会有民不聊生。“微生溟笑得格外和悦平静,“你告诉他,不劳烦他老人家动手了,我已经找到了一个可以杀我的人了。”
他轻快道:“她会在我入魔之前杀了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