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惊的微生溟如今会窝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宗门里,给一个甚至不会用剑的无名修士当徒弟。
放一千三百年前,也不会有人觉得,当时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微生溟有一天再出现蓬莱,却成了个病恹恹的病痨鬼,无半点往日威风,无人能认出他来。可再多心绪,话到嘴边,却只有短短一句:“你近来可好?”
叶坪舟问。
他心里抱了几分不可明的期待。微生溟的状态,看上去好像比之前要好一些了。
虽然,外表上还是病痨鬼一只,甚至病得更重更虚弱了,但至少神智是正常的,眼睛里的光亮甚至比之前变亮了些。
叶坪舟怀抱着一丝微渺的希望地想,万一……是他的心心魔治好了呢?
微生溟却语气平淡:“李旭是个能干的孩子,我近来怎么样,叶掌教应该一清二楚才是。”
叶坪舟听了垂下眼帘,无奈笑了一笑。
微生溟的近况,他的确都知道。
多了一个小师妹的事他知道,自打玉蝉衣拜入宗门后没多久,微生溟留在不尽宗的日子便变多了的事他也知道。若非如此,他也不会一意孤行地觉得,微生溟的心魔在转好。
算起来,在李旭的汇报中,微生溟已经很久没有神志不清过了。
可几百年没有见过,一道看不见的可悲屏障竖在两人中间。这一停顿下来,曾经无话不谈的师兄弟却都陷入无话可说的沉默当中。
不觉间饮下了半壶茶,扫到不远处李旭那一桌,他看了一眼玉蝉衣,说道:“你对她倒是上心。”“这玉蝉衣,到底是你的小师妹,还是说,该算是你的弟子?"叶坪舟意有所指地问。
微生溟掀起眼帘看着他,语气凉凉的:“本事又不是我教的,算什么弟子?”
“不是你教的?"叶坪舟惊讶道,“可她将我们太微宗的剑招用得很好。”
微生溟道:“她也将承剑门的剑招用得很好。难道是也有个承剑门的师父?这回论剑大会结束,说不定不用多久,她也能将风息谷玉陵渡的剑招也都用得很好。在不尽宗我和她说话的次数还不如来蓬莱这一个月多,真要是摊上我这样一个做撒手掌柜的师父那可真是倒霉透了。”叶坪舟明白了微生溟的意思,满脸讶异,忍不住深深凝望玉蝉衣一眼。
他本以为玉蝉衣在论剑大会上呈现出如此石破天惊的态势,是因他这师弟在背后指导。
毕竟李旭曾经汇报给他,说玉蝉衣在院子里练剑时,微生溟常常睡在院子里的那棵藤兰树上,这可是在玉蝉衣加入不尽宗前从未有过的事情。
若是微生溟没怎么插手管过她练剑的事,能在那么一个丝毫不入流的小宗门里练出这样一身本事……怪不得李旭情愿被人耻笑也非要给玉蝉衣行这样一个方便。此刻叶坪舟才真真切切感受到另几个裁判好友说的那句“不容小觑”的份量有多重。
叶坪舟这厢心头震动,那厢微生溟问他:“掌门他还未出关吗?”
提到太微宗掌门在闭关的事,叶坪舟有些无法直视他的目光,眼神飘忽闪烁:“仍在闭关修炼。”微生溟却轻声笑了笑:“叶掌教回去之后,告诉掌门他老人家,不必再为了杀我闭关努力练功了。”叶坪舟闻言苦笑。
当真什么都瞒不过微生溟的眼睛。
如今的太微宗掌门楚慈明,是为了精进功法,确保自己能够在微生溟入魔之际将之彻底诛杀,才闭关了几百年的。这缘由从来没和除去太微宗内门弟子之外的人提过,也不知道微生溟是怎么猜到的。
果然,哪怕拔不出剑来,凭着微生溟的刁滑与那一身深厚的灵力也不好杀,可若他入魔,又必须得杀了他。同门自戕,本就不是什么能轻松提起的事。叶坪舟不忍心提起此事,也避开了掌门人的动向不说,偏偏微生溟主动提了。
当初微生溟主动提出退出太微宗,微生溟对太微宗已经仁至义尽,可太微宗却还是要杀他,没办法不杀他,微生溟修为太深厚,若是不入魔,他本有希望修成正道魁首,可若是入了魔,那也将是为祸世间的大魔头。叶坪舟手指攥了攥,仍不愿意将最残酷的真相放到台面上,不想聊得那么赤/裸:“你知道的,掌门他不是真心想要你死……”
微生溟道:“师兄总是如此,喜欢面上和和气气的,喜欢讲一些让谁都不难堪的话。”
他问:“你可知当时我为何执意要主动离开太微宗?”“当时你们都在帮我,各出奇招,想方设法想要治好我的心魔。可是.……“微生溟道,“没有人相信我说的话,我告诉你们,灭′不是由陆闻枢所破,破了它的是一个凡人,荧惑′之所以能出世或许也和她有关系,我亲眼看着她掉下去,陆闻枢也看到了,他也在崖上,哭得很伤心。我想让你们帮我查清楚这件事,我自己找不出来她存在的证据,明明真的有那样一个人在,可你们说我疯了,一个凡人怎么可能破得了那么难的杀招?一个凡人的血肉又怎么能唤得醒′荧惑′?只有师兄你相信我,你告诉我说,好好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