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凉的笑声一点点蔓延在客店狭小的院落间。
那祖手里仍旧握着那支狼牙坠子,泪水在满是污渍的脸上肆意横流,半哭半笑间满透着绝望与黯然。
忽而有人将一个巴掌大的酒坛递到他面前。
他目光微顿,随即缓缓抬起眸子向面前的男人看去,沉默良久,一把接过便猛地往嘴里灌去。
不多时一坛便已见底,便骤然听得酒坛的碎裂声在院中响起。
李彻又将手中另外一坛递了过去,那祖想也未想,又一把接过仰头灌了半坛,随即缓缓放下,捂着眼睛抽泣起来。
见状,李彻随手又从院中的木架上取下一坛,坐在他身侧喝了一口。
那祖抹了把鼻涕,靠坐在身后的树干上,粗犷的声音低沉而沙哑:“不要以为一坛酒就能收买我。”
李彻眸光微侧,眉目间仍旧带着些许淡漠,缓缓开口道:“我不必收买你。”
听罢,那祖不禁自嘲般笑笑:“是啊,像我这种废人,怎么值得你堂堂的大豫战神来收买。”
话音未落,他便又举起酒坛灌了一口。
李彻并未应声,只陪他饮了一口,继而又听他说道:“我从八岁那年就开始拿刀,十七岁
才进了军营,从小卒一步步爬到了将军的位置。”
说着,他嗤笑一声:“老子为了他萧景珩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到头来却落得这么个下场,连乞丐都能骑到老子头上来。”
院中忽而沉寂片刻,李彻淡淡问了一声:“你可还有家人?”
那祖眸中不禁多了些许朦胧之色,语气也黯然了许多:“有,我妹妹。”
“她在元都开了个糖水铺子,现在,应该还等着我回家呢。”
他瞧着手中的狼牙坠子,眼角闪烁着些许晶莹之色,连声音也颤抖了几分。
李彻微微举起酒坛,那祖目光微顿,随即抬手与他相碰。
他知李彻的心思,却不解他身为堂堂的一国王爷,却为何会放低姿态与他并肩同坐饮酒。
他所见过的皇室子弟无不是趾高气昂,自命不凡的。
即便是收买人心之时,也是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表面上说着冠冕堂皇的话语,实则却是在暗中威胁。
而他自从坐下到现在,却也只问了那么一句,其余什么话都没说。
他不禁开始打量起面前的男人,眼底划过些许探究。
……
崇阳殿
殿外隐约传来黄雀的啁啾声,难得一个如此宁
静的清晨,李律早早便已醒来,在榻上闭目躺了许久,却总觉得有一丝不适应。
良久,他坐起身往外头瞧了瞧,院中仍旧十分安静。
往常这个时辰便能听到那抹熟悉的银铃声从外面传来,今日倒是稀奇。
他梳洗更衣罢,瞧着桌上的早膳,却有些食不知味。
平日里总嫌那丫头吵闹,今日如今清净倒觉得有些空落落的。
难道,是她出了什么事?
李律思量着,随即又摇了摇头。
在这宫中能出什么事,想来是她这些日子吵累了,知他不会理睬,便放弃了。
直至日上三竿之时,李律独坐室中煮茶下棋,从前最能静下心来的他,如今却总是不时在走神,然而却连他自己也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
他放下手里的书抬眸瞧了瞧窗外的晴光,心里倒也舒畅,只是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
凝光殿
天还未亮时,姬如便已开始翻来覆去的叹着气。
如今晴光高照,她却破天荒的没有出门,而是在殿中如热锅上的蚂蚁一般乱转。
阿措瞧着一反常态的姬如,不禁问道:“公主,您今日是怎么了?”
姬如撇着嘴又叹了一声,随即坐在一旁
撑着下颚又出起神来。
昨日柳素交代她,从今天开始不要再去崇阳殿,也不要与李约人见面。
司雁明明说是找柳素来帮她的,可如今却为何要她对李约人敬而远之?
会不会,柳素早就与李约人通了气,所以才给她出了这个主意,目的是为了让她不要再接近李约人。
想到这,姬如便再也坐不住了,起身便要往外走去。
行至院中,恰瞧见霍司雁迎面而来。
见她欲要出门,霍司雁连忙将她拦下问道:“你这是去哪?”
姬如抬眸瞄了她一眼,随即别开目光,努嘴回道:“我……出去走走。”
瞧着她神色不对,霍司雁抱臂挑了挑眉:“我看,你是想去崇阳殿走走吧。”
见被她戳破心思,姬如也不再掖藏,深深叹了口气,蹙眉回道:“人家不是都说日久生情吗?我要是消失在他面前,他肯定就把我抛在脑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