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光虽暖,照在太乾殿的琉璃瓦上却似蒙了一层寒霜。
殿外不少老臣身着官服在此等候,皆是满脸疑惑之色。
豫皇本就甚少上朝,更不喜他们这些臣子在耳边扰了清净,今日怎么破天荒的将他们都召进寝宫来了?
不多时,三福自殿中走出,轻挥着手中的拂尘,俯身道:“各位大人,皇上有请。”
众人一进殿中,便瞧见宽敞的大殿上摆了十几口大箱子,里面尽是些金银珠玉,奇珍异玩。
四位侯爷立在一旁应是已在此陪伴多时。
豫皇下首之位,坐着两日未曾露面的秦王,身侧站着那位向来不喜热闹的妙手神医楚青河。
众人一时不禁多了几分猜测。
走近再瞧着跪在殿上李行,和他身后带着枷锁的左都御史裴远,众位大人一时也明了为何将他们召进宫中。
看来豫皇是要审昨夜渡口之事,可如此大案为何不在金殿之上决断?
众人收回目光,思虑间走上前跪地而拜:“参见皇上。”
此刻的豫皇看上去似乎苍老了许多,他撑着偏痛的额头无力的开口道:“平身吧。”
“今日朕召众卿来,有两件重要的事。这第一件就是昨夜在青口渡,查获一批国库贡品。”
说
着,他向立在一旁的霍羡微微摆了摆手,示意他继续说。
霍羡微微俯身,随即开口道:“日前定安侯印失窃,皇上将此案交予长安侯主办,因此侯爷吩咐臣暗中派人严守城中各处渡口,恰在昨夜遇见准备运货出城的裴大人。”
“而据五殿下所言,裴大人是奉命为他运送货物。”
说着霍羡走上前,敛眸瞧着箱子里的东西道:“经户部核验,这些货物中,有一半皆为他国来朝时所呈奉的贡品。”
“此前王爷曾奉皇上之命彻查国库贪污一案,嫌犯虽已落网,却仍有大批缺失的珍玩不知去向,想来,有一部分应该在这里。”
听得霍羡说罢,众臣不禁面面相觑,交头接耳的私语。
“这……怎么会这样……竟是五皇子所为?”
“这简直匪夷所思啊。”
章炳瞧着一言不发的李行,不禁上前一步俯身道:“回皇上,五殿下向来对皇上忠心耿耿,处理朝中要务更是一丝不苟、事必躬亲。臣以为,这其中一定有什么误会。”
“皇上,章大人说的有理,五殿下性子和顺,深受皇上宠爱,难免有人会视其为眼中钉,在暗中加害,还望皇上明察。”
只见说话之人似有若无的瞟了
眼未曾开口的秦王,似是刻意向豫皇表示谁有陷害李行的嫌疑。
此人正是礼部尚书孔方,身为三朝老臣,在朝中说话向来有些分量。
众臣听罢连忙互换了个眼色,随之开口。
“皇上,臣附议。”
“臣也附议。”
安静的殿上忽而喧闹起来,豫皇蹙起眉头焦躁的大声制止道:“好了!朕还什么都没说呢,看看你们,跟一窝马蜂似的,吵得朕脑仁疼。”
见豫皇动怒,众臣忙噤了声。
而此时,一直沉默不语的裴远突然开了口:“皇上,罪臣请奏。”
豫皇瞟了他一眼,眸光微顿,似有片刻思量,随即允道:“准奏。”
裴远俯身叩首,缓缓说道:“五殿下的确吩咐罪臣运送货物不假,然殿下交给罪臣的,皆是多年来皇上赏赐之物,并没有什么国库珍玩。”
“那些贡品,是罪臣与前户部尚书齐大人贪污所得,罪臣本想借此机会一并偷运出城,殿下并不知道此事。”
“如今大豫边疆战事在即,殿下是想为皇上分忧,才吩咐罪臣将那些东西运送出城典做金银,以充军需之用。因怕皇上动怒,故此才不敢言明。”
“罪臣所言句句属实,还望皇上明察。”
裴远这一番
颠倒乾坤的话语让霍羡霎时眸中生怒,回眸间看向裴远冷声斥道:“裴子期,皇上面前你岂敢胡言!”
只见裴远抬起眸光,看向霍羡时,唇角边挂着一抹似有若无的得意,从容回道:“皇上面前,罪臣自然不敢胡言,皇上明察秋毫,相信一定不会平白冤了五殿下。”
“皇上赏赐之物都有记录,少将军若不信,大可一件件去查。”
霍羡压低双眉,眼底的肃杀转瞬而逝,一字一句道:“我一定会去查。”
裴远微微敛起眸子,淡淡回了一句:“那就有劳少将军了。”
座上的豫皇心不在焉的揉了揉额头,似是在思索着什么,随即开口道:“既然裴远主动认罪,也就不必再查了。”
霍羡蹙眉看向豫皇,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打断。
只见豫皇看向李彻道:“秦王,你说的,比这个还重要的事,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