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府外聚集着许多围观百姓,不断有人从里面被官差押出。
堂院内,齐也立在庭前瞧着眼前来去的官差,沧桑的眸子里含满了热泪。
“爹!我不走,我要跟我爹在一起!爹!”
齐舜用力挣扎哭喊着,然而一切的喧闹声,似乎都将不远处那位年迈的老父亲隔绝在外。
皇上越过了大理寺和刑部下了这道圣旨,他便知即使自己再冤,此案也再无半点转圜之地。
想他当年寒窗十载,日里做工,夜里读书,典当家中一切才凑了三十两银子上京赶考。
幸而一朝得中探花,却从此深陷在这波云诡谲的朝堂之中,提心吊胆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
他为了大豫朝廷鞠躬尽瘁几十载,却终究还是落得这么个下场。
齐也眸子里满是凄苦,抬首望向天际,两行清泪萧然而落,似用尽全身的力气喊了一句:“苍天负我,苍天负我啊!”
忽而听得“砰——”的一声。
只见他一头撞在廊柱之上,血色蔓延飞溅,覆盖了柱子上老旧的红颜料,似开出一棵孤独而萧然的兰草。
“爹!”
“老爷!”
“爹!”
府中的哭喊声越过朱门飘落在街上,忽而天空淅淅沥沥下起小雨,阴霾的天空下,渐起的
狂风淹没了一切。
……
太乾殿
殿中一片寂静,只一点摇曳的烛火立里侧的书案上,隐约照亮这晦暗的宫殿。
柳廷川循着光亮走近,瞧着豫皇盘坐在地榻的软垫上,垂首间似在深思。
“皇上。”
他轻唤一声,继而见豫皇缓缓抬手指了指对面,示意他坐下。
柳廷川眸光微敛,随即拂衣落座,瞧着面前无精打采的豫皇,始终没有开口。
良久,豫皇动了动唇瓣,缓缓说道:“朕是不是做错了。”
他方才在金殿前便听众臣谈论齐也撞柱之事,皇上既越过大理寺与刑部直接下了圣旨,便证明已下定决心要如此。
至于八殿下那些证据是否真实,他也一开始就没有打算追查。
如今人已死了,事情成了定局,想再多亦是无用。
“皇上既已做了决定,对错便不再重要。结局是皇上想要的就足够了。”
豫皇深吸一口气,轻轻拍了拍膝盖,微微颔首。
“这么些年过去了,还好有你陪着朕,让朕这心里踏实多了。”
说罢,豫皇提壶为对面的男人斟了杯茶,继而又道:“朕这几个儿子,除了老三和老六,哪个都不让人省心。朕年纪大了,这大豫江山总有一天要交到他们其中一个的手里
,但这件事也始终是朕的一块心病,着实让朕头痛。”
柳廷川眸底闪过一抹思虑,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缓缓回道:“皇上如今身体硬朗,考虑这些还为时过早。”
豫皇无奈一笑,随即喝口茶叹了一声。
“你知道,朕从来就不稀罕这个皇位,只是想安然的过个晚年。”
听罢,柳廷川亦敛眸淡淡扬了扬唇角。
他与豫皇年少相识至今,一直知他是个不愿担当大任的人,遇事最先想的便是逃避。
皇位于他来说是个灾难,亦是不能挣脱的枷锁。
自太子被废后,他便迟迟不敢立储,一是不知立谁,二是害怕众皇子因立储之事闹的朝堂上下鸡犬不宁。
三便是怕他这个皇上,有一天会面临被逼宫的险境,死不瞑目。
“你的那个女儿,朕瞧着不错,不如来日给朕做儿媳如何?”
他忽而转开话题,言语之中虽云淡风轻,却亦让柳廷川心中多了些许戒备。
最近不少传闻皆说柳素与五皇子颇为亲近,连母亲都想撮合两人,看来皇上是想试探他的意思。
柳廷川眸光一顿思虑片刻,随即淡笑道:“臣的女儿娇惯坏了,这宫里的规矩太多,她怕是一天也待不下去。”
豫皇抬眸瞧去,随即
勾唇笑笑:“那可不一定。”
他话中似乎别有深意。
柳廷川淡淡扯了扯唇角,却未做声。
“朕既已封她为郡主,这宫规自然不能马虎。来日若有国宴,在外使面前,不能丢了我大豫的颜面。”
自上次豫皇封了柳素为明安郡主,他心中便已隐隐有有些不安。
这番话更是让柳廷川鸣起了警钟。
“朕已吩咐了皇后教她规矩,至于时间,明日进宫时,让她自己跟皇后商量吧。”
柳廷川眸光微抬,瞟了豫皇一眼,随即敛眸淡淡应下。
“是。”
……
长安侯府
“唔……阿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