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
镣铐声自门外传来,座上李彻正查看着手中的文书,提笔用朱砂勾了个苍劲的‘允’字,随即落笔合上折子,抬眸看去。
秦子麟一身囚衣立于堂下,始终未敢与他对视,眸子里隐约含着些许不甘。
“你可有……”
李彻话还未完,便被他骤然打断。
“没有,我什么都不知道。”
他话中不带一丝犹豫,神色淡漠而平静。
还未摸清状况之前,他并不打算将事情告诉李彻,如果说了,就代表自己真的参与其中,只要他们没有证据,一切就都不作数。
李彻微微颔首,随即从案上拿起一张满是字迹的纸,缓言道:“这是裴远的证词。上面说,此事是你一手策划,他也是被你威胁的,你作何解释。”
秦子麟忽而眸光一凛,眉目间隐约浮现一丝愠色,继而嗤笑道:“仅凭他空口白牙说了几句话,王爷就要定我的罪吗?”
李彻瞧着他暗暗攥紧双手,青白的骨节昭示着他此刻浓烈的愤怒。
“本王若想给你定罪,就不会坐在这里。”
座上的少年神色一如寻常,语气中虽满是淡漠,可字句间却无不透着宽容。
秦子麟心中又怒又愧,怒的是自己当初竟然会选择相信裴远这样的人,
愧的是秦王一向待秦家很好,他一开始就不该答应裴远要陷害秦王谋反这件事。
虽然他一向因为父亲对他苛刻而心有不快,可他只是想证明自己,并不想让秦家置于水火之中。
“王爷是看在我爹的面子上,才对我大发慈悲的吗?”
他似乎很在乎这一点,看向李彻的眼神满是认真。
李彻迎上他的眸光,良久方才开口:“你看本王像慈悲之人吗。”
也是,这位战场上杀人无数的秦王,何曾慈悲过。
秦子麟敛起眸子自嘲般笑了笑。
“说不说由你,本王不会强求,此刻永安侯府外早已伏下重兵,父皇的耐心,可比本王差多了。”
说罢,李彻拂衣起身:“来人,带走。”
秦子麟眸光不住闪烁,脸上的不安一览无遗。
“等一下。”
他顿了顿,继而又道:“指使我的人是裴远,这些军器,都是为五皇子所造。裴远跟我说过,将这些东西运进城的目的,是要陷害王爷。”
李彻眸光微侧,眼底泛起一抹思虑,随即开口问道:“你可认识洪喜?”
秦子麟摇了摇头,语气平静些许:“不认识。”
瞧他的模样不似在说谎,李彻沉思片刻又问了一句:“你与五弟,平时都在哪里见面?
”
秦子麟唇角似扬起一丝苦笑,语气中隐隐带着些许恨意:“我若见过五皇子,就不用容忍裴远那个小人踩在我头上了。”
李彻眸光微敛,随即向一旁的侍卫摆了摆手。
秦子麟前一步被带下,后一步李彻便撩袍踏出厅堂。
长安侯府
叶儿自房中端着药碗走出,抬眸便见一人踏进院子。
“大姑娘。”
柳素微微摇头,示意她不必惊动,随即轻步迈进屋子里。
房中燃着安神香,风过浮动,萦绕满室。
秦攸宁恹恹的倚在榻上闭目养神,苍白如纸的脸上,憔悴的不见一丝血色。
多日不见,这位往日面若芙蓉、顾盼生姿的姑娘,早已没有一丝神采。
宽大的衣衫罩着削瘦的身躯,瘦的彷如皮包骨一般。
柳素撩开纱帐走进,瞧着她的模样心底不禁涌起一丝酸涩。
“叶儿,水。”
榻上的人声音无比虚弱,似乎连眸子也没有力气睁。
柳素倒了杯水走上前,小心翼翼的将她扶起,把杯子递到她唇边。
秦攸宁微微睁了睁眼睛,瞧着面前的姑娘,似乎想要说些什么,却听她率先开口道:“先喝水,来。”
怀里的人不过抿了两口,便摇了摇头,柳素将杯子放到一旁,扶着她靠坐在软
垫上,轻轻拉起薄衾替她盖好。
“你怎么来了。”
她声音很轻,似乎还不待人听清便已散去。
柳素淡淡弯起唇角,温声道:“来瞧瞧你。”
秦攸宁的扯了扯苍白的唇角,缓缓开口:“我原以为,自己是个顶事的人,却没想到我这么没用。从前,一直把自己看的太高,总觉得所有人都要靠我。”
她自嘲般笑了笑,继续说道:“却不想,其实有没有我,一点也不重要。”
柳素轻轻拂开她额前的发丝,眸子里浮现些许温柔:“有没有你,当然重要。柳家需要你,我哥哥也需要你。”
秦攸宁眼眶忽而蓄起泪花,轻轻握住她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