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门庭若市灯火如昼的楼阁,此时像被遗弃多年的老宅般安静。
晴光穿过缝隙争先恐后的洒落,想要驱散楼中的清冷。
微风穿堂而过,撩起柱边的纱帘,一抹恬静的水红自阳光下被吹进阴影中,将最后一抹温柔化成了阴霾。
忽而楼上传来一阵银器掉落地板的声音。
房中,暗卫压低身子,小心翼翼的瞟了一眼地上滚落的酒壶与水果,微微咽了咽口水。
榻上的李衍满目阴鸷,柔美的五官因盛怒而变得骇人。
一身鸦青色松花暗纹衣裳的男人立在榻边,微俯首轻声道:“殿下,等他把您供出来,可就来不及了。”
男人妖冶的眸子里划过一抹算计,李衍稳了稳心绪,眸光微转,向跪在地上的暗卫吩咐道:“去一趟大理寺狱给裴远带个话,说我会想办法,让他管好自己的嘴。”
“是。”
男人目光中闪烁着些许不甘,却也未做多言。
裴远是个不错的棋子,他在前朝眼线遍布,在后宫又与心计颇深的秦修仪相交甚深,最重要的,他是李行信任的人。
能保住这颗棋子,对他来说利大于弊。
……
街上叫卖声不绝于耳,小巷的戏楼里隐约传出婉转的唱
腔,市井间的烟火气萦绕在那抹浅淡的水绿色身影周围,却似乎无法将她一并相融。
柳素心不在焉的朝前漫步,方才李彻说的那些话一直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甚至连她自己也不清楚自己到底在怕些什么。
李行于她而言是个一生不能痊愈的伤疤,她曾想要撕开这道疤,以为自己能勇敢面对那鲜血淋漓的真相,可随之而来的痛苦却让她一味想要逃避。
这两天她甚至一直在麻痹自己,告诉自己,即便陷害柳家的不是李行,可前世要置她死地的,确确实实是这个男人。
这波云诡谲的朝堂之中,白骨皑皑的龙椅之下,总有人要为自己的野心付出代价。
李彻没有错,李行也没有错,错的不过是她罢了。
她不该依着自己的喜恶去看待这一切,也不该忘了自己的初衷。
忽而不远处明都府衙门前传来一个女声。
“官差大人,你就让我进去吧。”
“裴夫人,你走吧,我们大人说了,您的事他管不了。”
那妇人双眼红肿,一瞧便是哭过,虽被衙差拒绝却仍不死心,一边往里闯一边大声喊道:“于大人!于大人!”
门口的衙差不耐烦的皱了皱眉,随即向一
旁的两个衙役摆了摆手。
只见两人大步上前,欲将那妇人架走。
“住手。”
衙差循声看去,只见一青白衣衫的女子立在石狮旁。
这人他再熟悉不过,上次就因为不小心错抓了这位柳小姐,害的大人被秦王打板子。
事后整个衙门的公差都被大人罚了二十大板,现在一想起来屁股上还隐隐作痛。
衙差回过神,连忙上前行礼:“柳小姐。”
柳素瞧了眼那妇人,轻声问道:“她是谁?”
“回小姐,那是左都御史裴大人的母亲,裴老爷生前与我们大人有些交情,因大理寺狱不许探监,她便来这想求我们大人帮忙想想办法。”
柳素微微颔首,刚想上前,却听身后有人唤了一声。
“娘,你怎么又来这儿了,都说了没用的。”
女子一身杏红色衣裳,说话间利落干脆,瞧着像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
柳素一眼便认出,此人便是之前蹴鞠比赛上与霍司雁发生冲突的那位姑娘,青苏曾唤她做‘阿秋’。
“走了,回家了。”
裴孟夏拉着裴夫人便走,回身间冷冷扫了眼一旁的柳素。
两人方离去,只见府尹于大人与一个白衣青年自府中走出。
“多谢于大人
。”
“程公子客气了,这都是本官的分内之事,您慢走。”
于卫赔笑着将程霄送出门,抬眸便瞧见门前的柳素,脸上笑意顿时一僵,下意识抖了抖身子。
程霄侧目间看向那抹熟悉的身影,不禁弯起唇角走上前。
“好久不见。”
柳素自袖中摸着手上的玉戒,心里又不住泛起思量,微俯首唤了一声:“程公子。”
“可否赏脸陪我喝杯茶?”
他声音温润,看她的眼神一如从前。
柳素敛着眸子微微摇了摇头,温声回道:“怎敢打扰。”
她神色浅淡,语气中亦满是疏离。
可程霄却并未将此当做是拒绝,弯起唇角道:“如果可以,我倒希望你每天都能来打扰我。”
自上次在观楼与他将话说清后